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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房间内,桌椅以六排六座的方式安置完毕。
十分钟后,穿着一裘白衣的孩子们排队进入房间。
各自坐好后,他们举起笔开始在桌子上的卷子答题。
三十分钟的答题时间结束后,完成了每个月例行任务的孩子们会从另一个门离开。
卷子的成绩在十分钟后公布,那将决定他们晚餐的内容。
成绩第一的话,在晚餐会得到一枚糖渍草莓作为奖励。
成绩倒数第一的话,晚餐时是见不到那个人的。
这就是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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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黄,过几秒后,他才看清那原来是天花板的污渍。
恢复意识的他想要起身,但却因为全身那莫名的疼痛摔了个踉跄。
“……哈。”
这具身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倒在地面上之后他短时间内连指头都没法动一下。
歇息了几分钟之后,他这才硬扛着那身伤慢慢地爬了起来。
眯起眼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他有些不敢确认这是不是个房屋。
在他的认知里,房屋是贴着地板砖的,是有着做工考究的家具的,是让人待着便会不由得放松起来的存在。
但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他沉默了。
在他身前不远处是一个用红砖搭起来的土灶,灶子上安放着一个奇妙的黄色瓦罐,火苗在下面断断续续地烧着,盖在瓦罐上的塑料盖子正徐徐冒着白气,房间里飘着一股中药的异香。
这个空间相当狭小,之前他所躺下的地方是一个塌了一角的沙发,上面垫了好几层的久被褥,而光是这个沙发就已经占据这个空间的三分之一左右,除此之外比较像样的东西便是一个掉了漆的红色小木桌, 木桌上放着两袋和这个环境完全不搭边的盒装药。
铁皮铺成的墙壁随着一阵冷风哗啦啦直响,钉在那墙上当挂钩用的铁钉也一起乱颤了起来,挂在铁钉上的毛巾也随之落在了油腻的地面上。
“这里……是哪?”他有些迷茫地坐下。
头部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但在摸到头部的瞬间却察觉到了怪异的手感——那是纱布的手感。
无端的烦躁感从心底升腾而起,他四处寻找着能充当“镜子”的东西,最终在一个旮沓角落找到半片碎玻璃。
映着玻璃看到了自己的那张脸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那烦躁感的来源。
不是陌生的环境,更不是陌生的现况,而是……陌生的自己。
“我是……谁?”
指尖不小心被尖锐的玻璃划破,血顺着他的手滴在了肮脏的地面上。
“哎哎哎!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你不能随便乱动的!”
或许是因为过度震惊的缘故,他没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直到这个声音响起时他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声源,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脏兮兮的女性。
事实上,他也是头一次用“脏兮兮”这种词语去形容异性。
眼前的这位女性身材介于“女孩”和“少女”之间,明明如今是冬季,她却穿着层层反季节的衣裳,略显黝黑的皮肤上带着些许疤痕,此时此刻她正站在门口,手上则提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
“你,你没事吧?听得我在说什么吗?”女性慌忙地丢下了蛇皮袋,摔落下去的袋子发出咕咕咚咚的声响,几个空空的塑料瓶从袋口逃了出来。
“这里是哪?”他如此发问,“你是谁?”
“诶……诶?你一个老外中文说得还挺溜的嘛?”女性盯着那个一脸茫然的金发老外,许久之后才颇为讶异地如此感慨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他皱起了眉,随后有些难以启齿地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知道我是谁吗?”
“啊!好嘞好嘞这儿是我家,我的话,叫我小林就好啦,我是住在这里的。”小林思考了几秒后,继续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呃?你是哪里的明星吗?是外国运动员吗?”
“你似乎误解了什么……我最后一个问题不是嘲讽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后继续问,“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能证明我身份的物件,我好像……失忆了。”
“啊,那个的话,我好像知道!”小林走到了那破沙发前,蹲下身手往沙发底下摸索着,终于摸出了个被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物件。
“是这个对吧?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从你身上摸到的。”小林把塑料袋里的黑色钱包掏了出来。
“你搜了我的身?!”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手上则接过了钱包,快速打开后发现里面一分钱没有。
沉默了半响后,他忍不住继续追问,“里面的钱呢?”
“嗯啊,给你垫医药费啦,附近的一家小医馆收钱可真是狠啊,所以我平时都不敢生病呢。”小林一本正经地回复。
“小医馆?你带我去的是私人医院?私人医院的话也应该会优先让我清醒吧!?”他情绪有些失控,“更何况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我的钱莫非还不够住院的吗?!”
“啊哈哈哈哈,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啦……”小林伸出手来,似乎是想去安抚眼前这个混乱的男性,“真想住院的话,那边也没床位啊……”
毕竟最近查的很严,那个黑医院的规模也缩减了不少。
“你让我怎么冷静!?钱还是小事,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顺手丢掉了那个已经是空壳的钱包,里面并没有他想要的身份证之类的物件。
小林磨磨唧唧地走到那个被丢掉的钱包旁,捡起来后拍掉了上面的会,眨巴眨巴了眼睛后问道,“这个钱包做得还挺好看的,不要因为发脾气去糟践东西嘛……”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
“那你醒了之后就好说了嘛,老外的事我也不清楚,待会儿我带你去警察那边呗……”
“不行。”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断然回复。
不如说他本能上对“警察”这类词产生了反感……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一点后他方才回过神来——
莫非……
莫非自己是什么外国的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