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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冬奥会的气氛所感染着的帝都依旧沉浸于喧闹中,而在那片虚伪的表层下,却是暗流涌动的战场。
在罗伊德失踪的十个小时内,从各个渠道接收到此消息的各方势力纷纷派出了自家的使者和罪使,无数个形形色色的人影在大街小巷之中无声地穿梭。
罗伊德在罪使间的名气自不多说,若这样强大的家伙能留到最后,那么即使进入了决战也不会好过。
而“使者和罪使之间失去联系”可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够除去心头大患的机会——所有人都不想错过。
所有人行动的目标都是抢在让罗伊德的使者找到他前,杀掉他。
如果有人站在上帝视角的话,那么他便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一时间几乎所有身处帝都的罪使门都在疯狂地搜索这各个高级宾馆和别墅——那的确很像是罗伊德会选的住处。
而这些别墅和宾馆又好巧不巧地都在几个区域里聚集。
于是这群为了同一目的的罪使在相见后……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混战便开始了。
枪械,刀具,爆炸,燃气,群殴,以及各种各样的能力……各种各样的暴力事件在那些区域层数不穷,杀红了眼的部分罪使动用权限洗脑了大量普通人为自己当肉盾。
而由于罪使死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有些连【常识变更】都做不到便死于非命,因此这一系列的“事故”也招惹到了正常社会的注意,各个分局的民警在主干道设置了关卡,特警部队也在随时准备着出击。
据不完全统计,仅仅是在三个小时里,就有两位数的罪使阵亡,而使者的数量就更是难以统计了。
这么看来,那群罪使虽然是为了让自己在决赛里好过一些,但却又无意间却加速了“最终圣战”的进展……倒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说是罗伊德一个人的功劳。
他所具备的威胁性以及自身所拥有的时间储量都足以成为所有罪使行动的动力。
于是,这个正在被所有人如饥似渴——好吧这个形容词的确有些奇怪,但那群身为敌人的罪使的确是这样子的——地搜索着的男人。
他正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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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哒好哒好哒,忍一忍哦,再忍一忍就过去了哦,忍过去了待会我会给你奖励哒……”换好药后,小林将纱布绕着他的脑袋,一圈圈地缠了起来,在他的后脑勺扎了一个蝴蝶结后,她拍了拍手,长吁了一口气。
“好啦,大功告成!”
“……有点紧。”他斜眼瞥了一下那个小姑娘,不悦地提出了抗议。
“你咋跟个娘们一样呢!紧一下又不会死!”小林哼哼着起身,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那堆破烂走去。
“你在做什么?”被呛回去后,他也懒得反驳,拍了拍屁股起身后便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今天的小林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赚钱吃饭啊,不干活你养我哇?”小林将塑料瓶的瓶盖打开,将里面残留的些许液体顺手倒出房门外。
“这……能赚几个钱?”他饶有兴趣地问。
“吃饭钱哇。”小林一边干活一边回答,“一个小的八分,一个大的一毛二,不愧是大城市,瓶子都比我老家的多,这里赚的总算不用饿着了,话说大城市的人真是浪费啊,好多东西还能用呢都扔了……哎,我也不是说不好,多亏了那群有钱的人浪费,我才能找出这么多破烂临时盖个房子咧……”
小姑娘说着说着便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看样子她也很久没有和人正常地聊过天了,说话的兴致在此刻看起来只增不减。
“这房子你是自己一个人盖的?”他略微惊讶了一下。
虽说这个破地方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个住处,但那些由几层铁皮组成的墙壁和数层地毯和塑料布盖成的房顶……看起来可不是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能完成的工程。
“那可不是,你别看这房子现在挺结实的,以前我睡觉的时候半夜塌下来过好几次呢!”小林说着顺手把自己的额发抹到一边,露出了额头上那足足有几厘米的伤疤,“你望你望,这就是第一次塌的时候被铁皮刮到的,哎呀那时候真疼的要死了,差点以为就要死了咧。”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着,小林暂且不谈,他本人也对自己这一浪费时间的举动感到分外迷惑——毕竟他的潜意识一直觉得自己的“时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重要。
但……让他此刻悠哉悠哉的主要原因,还是他那脑袋里模糊不清的记忆。
“啊!说起来我感觉我好像猜到了你是什么人了。”搞定最后一个瓶子后,小林突然说了一句。
“哦?”他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原什么玩意?”小林愣了愣。
“好吧,没什么事,你继续说。”被那句反问问住的他也愣住了,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中国人居然比一个外国人的词库还要少。
“好吧好吧。”似乎是无意间感受到了对方的尴尬,小林也没往深里追究,她将话题乖乖地圆了回来,“我个人觉得啊,你不会是外国的黑社会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皱了皱眉。
“你看啊,你不愿意见警察,钱包里又没你要的身份证,我觉得你肯定就是和我认识的一个老外一样是偷渡过来的!”
他原本还想着这个小姑娘居然知道“偷渡”一词,但听对方说到这里,他倒也是释然了。
“而且你这身衣裳看起来也不便宜吧,你昏过去的时候那医生说过,是个很有名的洋牌子,而且你长得还那么凶神恶煞的……”小林继续罗列着自己的理由,却浑然不知身前的这个男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其实呢,我觉得你头上的伤也是你仇家搞的,这么不就说得通啦?”
“那么,救助一个看似是黑社会的男人的你……”他开口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想要钱么?”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身份很看得开了,提这个问题只是单纯地想提醒一下对方作为女性要提高警惕心而已。
“钱当然想要啦,钱多好啊。”小林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放着不管的话,你大概会死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对于这番话他不由得有些感慨,但也立刻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
对方似乎搞错了重点,他的初衷是想提醒陌生男性的危险性啊。
“……好吧,那我还真该说一句‘谢谢’喽?”他调侃了一句。
“小事小事,等你记起自个的事了,把这几天的饭钱给我就成了。”小林笑着打了个哈哈,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话音一落,眼前的那个男人却突然动了起来,依靠着身高和体重优势顺利压倒了对方后,他用着湛蓝的眼镜和身下的小林对视,看着对方的眼神从“茫然”过渡到“理解现况”后,他从容不迫地继续问道,
“那没恢复记忆这几天,就算我对你做了些什么,之后也靠钱和一句‘谢谢’解决喽?”
他已经想好了,对方激烈反抗后他就松手起来,之后再说明自己的目的只是让对方提高警惕心而已。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被压在他身下的小林在理解了现况之后,黝黑的眼珠子只是眨了眨,那张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稚嫩笑脸最终却挤出了一丝快要哭出来的笑容——
“那,那也行吧……”
什么叫“也行吧”?!“贞操”观念呢?!这个小姑娘对待这种问题也太“轻率”了吧?!
“不过我身上脏得很。”看到对方那不满的神色后,小林有些惶恐地继续说,“你要真是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找洗头的那些姐姐……啊抱歉你没有钱,要是不嫌弃零钱的话,我可以借你一点……”
“够了!”他愤怒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这种愤怒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他本人也不知晓。
看着身下那个吓傻了的小姑娘,他连忙将自己那因为激烈感情而扭曲的脸恢复平静,站起了身后,他语重心长地劝导道,“你要更珍惜自己一点,懂么?”
有些小林仰起头,看着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她苦笑了一声,“能吃饱活下去就不错啦,还稀罕个啥玩意啊……”
听完这句话后,他哑口无言。
他甚至都想把几秒前说那番话的自己揪出来抽几个耳光。
说那番话的他也实在是太想当然了些。
酒足饭饱才能思淫欲,对于眼前这个首要目标是“每天都能吃饱”的女孩而言,自己之前的那番话得有多自我中心啊……
心里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脸面上也挂不下去,只好沉默着走回到沙发,一附身砸了上去。
“嫌弃的话,那就算喽?”
小林的身影从他身后传来,他没有应答。
“那你的饭我就先搁桌子上了,我还得去捡瓶子……”
小林起身,沉闷的声音在他身后轻轻响起——那是家里唯一一个铁碗碰在红木“桌”上的声音——在一声拜拜之后,小林的脚步声也逐渐消失了。
他翻过身来,看着那被对方称之为“桌子”的小圆凳,又看着那放在铁碗里的被塑料袋包装好的圆面包。
说起来之前小林在包扎他的伤口时,她说过会给“奖励”什么的吧?
莫非就是这个圆面包?
怪不得之前在推倒她的时候,觉得对方肚子上的触感有些怪。
可……他脸色有些微妙。
这东西,对于小林的收入而言,能算得上是“奢侈品”吧,毕竟小林她吃的东西都是很节约的,馒头都是中午才会吃的“大菜”。
看来……自己必须也要赶快恢复记忆才行。
他心里想着这一点,翻身便躺在了那破沙发上,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