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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
他躺在那张破沙发上辗转反侧。
太慢了。
这个破屋子里没有钟表这种东西,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身处现代社会的他唯一能依靠的计时工具居然是太阳和月亮。
太慢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能察觉到异常。
小林是中午出的门,按这些日子的日程表看,她应当在太阳落山前她就回来了才对。
可是眼看着夕阳西沉,月牙冒头,那个女孩还没回来。
“……啧。”他有些慌了。
倒也不是担心,绝对不是担心,他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从那让人怀念的梦境里醒来后,他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明朗了不少。
如果说之前自己的记忆是藏在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里的话,现在他觉得这块玻璃已经和一层纸差不多了。
但,还差些什么,差了些什么关键的东西。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满脑子都是那群白色的人影。
“算了。”像是在劝自己一样,他悠悠地长叹了一口气,接着继续说,“现在想不到硬想也没用,还是等一等吧……”
他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夜风徐徐,带着些干湿的寒意。
环顾四周望去,这几日都宅在房里的他出了门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在某个垃圾处理厂附近。话说他本该从这附近的怪味就能察觉到这一点的,但大概是由于呆久了的缘故吧,以至于他完全都没能想到这件事。
附近的路只有一条单行道,走的话倒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估计那家伙是因为捡到的东西太多了吧,小姑娘对自己的报酬倒是不怎么在意,捡起垃圾来倒是意外的贪心啊。
遇到了之后也帮帮忙好了……毕竟这段时间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在恢复记忆之前赖着白吃白喝也不好。
他如此想着,便挪动了自己的脚步,朝着市区的方向缓缓走去。
☆
几十分钟前。
“嘿咻,又一个。”将手从垃圾桶里伸出来后,小林扭开瓶盖,将里面剩余的液体倒入下水道,顺手丢进了自己身后的蛇皮袋里。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几秒呢,她的身后便传来了暴雷般的震喝——
“嘿!那边的小子!你站住不许动!”
“乖乖!又来了!”听到这个声音后,小林头都不带转的,像只兔子一样咻得一下子便扯着蛇皮袋逃走了。
她根本就不用思考对方是谁,这个地方愿意对着一个流浪汉吆三喝四的,估计也只有那群负责市容的暴力城管了。
好像是因为什么运动会开了的原因,这些城管这些日子管得是越来越严了,之前小林刚到北京的时候,夜晚还能在公园的小木屋或者地下车库睡觉,现在硬是被逼到了垃圾场旁边搭窝。
这什么狗屁运动要是不开就好了!真是倒霉!
心里骂骂咧咧的小林在逃过了城管的追捕后,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逮到,不然就得被送到收容所里过半个月了,说真的那边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被子又臭又脏不说,而且又短又窄,见鬼的是居然要两个人盖一个被子!那鬼地方的吃食也就是窝窝头喝白菜汤,没什么花样……然而那些玩意虽然免费,但餐具居然要钱!
一个简简单单的塑料碗居然要二十块钱!还有人推着小车在外面卖东西,外面一块钱的火腿肠在里面五块,外面七毛的方便面到了里面两块!
真是一群吸人血的王八蛋!
小林上次被逮进去后,自己为数不多的那点积蓄就被榨了个精光。
好在这次跑掉了,得赶快回去把瓶子卖了换点东西吃……
而当她摸向自己蛇皮袋时,却发觉并没有相应的“满当当”的手感,心里一悸的她连忙将蛇皮袋打了个打开,却发现里面的瓶子没了大半。
原来是之前她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揪错了地方,一路逃过来瓶子顺着口子哗啦哗啦地往下落,按照她慌忙逃窜的剧烈活动看,瓶子不掉光就算好的了。
“……哎。”小林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将蛇皮袋子绑好后背在了背上,“还好没全掉,回家回家。”
这种事情事实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连这点乐观精神都没有的话,那她恐怕早就跳河跳了百八十回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林正算着手上的钱能买多少东西给那个失忆的家伙加加餐——医生说病人营养要跟足来着——时,她却没想到自己被两个陌生的声音拦下来了。
那是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拦在了她的身前,灿烂的笑容,干净整洁的衣服,高达的身材,这两个老外和自家的那个可相差甚远。
小林咽了一口唾沫后,有点怯怯地问道,
“那个,你们有事么?”
“Young lady,Can you speak english(小姐,你会说英语吗)?”其中一人张嘴就是洋文。
闻声小林先是一愣,但旋即明白了自己的误区:不能拿家里的那个和外面的比,这群老外说了洋文才是正常的。
“啥?这是中国,能说中国话不?”
“I must be in heaven, because you're an angel.(我一定是在天堂,因为我遇到了天使)”另一个人伸出手来便要去拉小林的手。
猝不及防被拉住了的小林对于眼前的这个异性产生了本能上的反感,她想甩手,但对方的力气却大得不得了——也是,眼前的可是个身强力壮的成年白人,这个营养不良的小姑娘怎么能在力气上拼过对方呢?
“Brother, you're too rude!you scared her you such fool!(兄弟,你太粗暴了,别把她吓住了)”穿着黑夹克的老外笑嘻嘻地说着,但却绕到了小林的背后,用自己的身体和手掌推搡着小林,准备把她逼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里。
“喂!喂!你们干嘛!?瓶子!我的瓶子!”小林在两人的夹击下,反抗的力道都显得聊胜于无,无奈之下她只能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
这条路上,人烟已经很稀少了。
而为数不多的几个路人,却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了无视。
毕竟“事不关己莫出头”可是这个年代里为数不多的,被大众不声不响地纳为己用的自保金句。
更何况,谁会为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出面呢?
因此在喊了两句救命后,小林就哑了嗓子。
啊啊……这该死的运动会要是不开就好了。
在两个老外的半推半撞下,小林没多大会功夫就被推进了小巷里。
看着自己面前那两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笑脸,她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了。
怎么说好呢,要是早知道下午会有这么一回事,那还不如给了那个家里蹲老外呢。
看着那个呆站着发愣的亚裔少女,两个老外对视了一眼,嘴里又咕噜咕噜冒出了一堆洋文,随后其中一人走近了小林,接着猛地将其甩在了一旁停着的两辆面包车之间的间隙中。
摔倒在泥地上的小林脸上沾上了不少灰尘。
说起来自己的瓶子还在大路上呢……待会完事了自己还得捡回来才行……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两个老外的身影,他们已经脱下了裤子,露出了那条又丑又恶心的东西,四条金色的大毛腿向她的方向慢慢走近。
她想闭上眼睛,但却不知为何连控制眼皮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没法做到。
毛茸茸的四只大手在她的衣服上摩挲,在她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四只金色的大蜘蛛一样,这种想象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讨厌蜘蛛。
像是对小林这死人般的木讷反应有些不满一样,其中一个老外突然松开了一只解她衣服的手,猛地给了这个女孩一耳光,嘴里的谩骂内容让另外一个金发男听了都脸色微变。
而突如其来的疼痛也让小林那沉睡已久的羞耻感粗暴地唤醒。
火辣辣的痛楚让她清楚地理解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即将面对的现实。
她想哭,却又搞不懂自己该不该哭。
自己这种人,可以哭么?
泪腺的运作像是坏死了一般,这次的疼痛带给她的反应也只有“回过神来”罢了。
而她努力想要做的,只是想把即将发生的事情当做一场“梦”而已。
但眼前的两人,却连这点宽容都不愿意给予。
喉咙开始痉挛,呼吸逐渐急促,小林脑子里此时全是浆糊。
那本该被细心呵护的稚嫩身躯也在此刻尽数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里,而小林那阵细弱的哭腔终于引起了那两个衣冠禽兽的注意。
“Look!”其中一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纸币,然后用着生疏的中文安慰道,“钱!给你!不哭!”
她看到了那张纸后,内心那堵坚强的堤坝终于不忍重负,在那一瞬间决堤千里。
那是何等不像样的哭泣,像是小猫被掐中了咽喉,又像是画眉中枪时的哀鸣。
她痛苦,她痛哭。
而这样的哭泣更是激起了那两人丑陋的欲望,一人猴急地把另一人挤到了一旁,用力地掰开了那哭号着的少女的双腿。
随后下一秒,他就没了其余的动作。
准确的说是,他已经无法做其他的动作了。
一片破碎的玻璃从斜上方插入了他的咽喉,精准地刺中了颈动脉后,大量殷红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那个男人哀嚎了几声后便倒了下去。
可笑的是,在这个家伙死了之后,他**的那玩意还维持着一柱擎天的姿态。
“你这不是挺会哭的么?”站在那边的人影无视了另一个吓傻了的老外,冲着小林冷漠的说,
“会哭,那可是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