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的比赛共有三场,每场的间隔为十分钟,这段时间足够罪使们调整心态或制定计划去迎接自己的战斗。
“好吧好吧,看来你是没有对话的意思了。”吴跃耸了耸肩,余光恰好又瞥到了刚刚回到大厅的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吃力不讨好的他放弃也很干脆,“那我就先去准备了,请尽情期待我的新使者吧。”
目送着吴跃离去后,赵息也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战斗。
紧张肯定是会有的——毕竟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但也不至于影响到战斗时的心态,维持冷静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是件坏事。
那么接下来就该分析一下敌我的战力,从而做出相应的准备了。
刚刚过来的吴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这个敌人面前居然透露了自己拥有了“新的使者”这一信息。
而且赵息也观察了他和零的接触,零也并没有解除契约,将自己的使者赠送给吴跃增加战力的意思。
从零和吴跃的交流来看,两人之间看不出是什么“合作已久”的模样。赵息猜测吴跃也是被零以相同的方式强行“复活”的,那么……吴跃和他的时间拥有量大致上也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差距。
而被选拔成为【适格者】则需要一定量的时间储备,缔结使者的话则要平分自己拥有的“时间”。
像吴跃这种刚刚复活——或者说再次成为“罪使”没多久——的家伙,契约的使者越多,成为【适格者】的难度也就越大。
因此综上所述,赵息估计对手大概和他的处境差不多。
吴跃最多拥有两个使者,甚至有可能和他一样只拥有一个使者。
简单地推测了一下后,赵息心里就有些底了:他所拥有的沙赫娜娜可是一个非常强力的使者,被锻炼出来的战斗技巧配合着那强有力的能力,甚至能打败绝大多数的罪使。
但……唯一的一个不安定因素,也是这个让他很放心的沙赫娜娜。
作为使者,实体化的沙赫娜娜展现过自己过人的战斗力来博得赵息的信任,但就目前为止,赵息还从未使用过沙赫娜娜所化身的罪装。
沙赫娜娜所化身的罪装形式为超能力,可以将被装备者想象出来的、真实存在的东西化为现实,除此之外还可依靠强大的意志力控制它们。
但……想象力?意志力?
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怎样量化?怎样才能纳入他的参考范围?
赵息对沙赫娜娜的战斗能力很满意,但对那云里雾里的罪装说明倒是有些不敢恭维。
“没办法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再试试吧。”赵息低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尝试着进行罪装化,但……说实话能走到这里的恐怕也没几个省油的灯,能让他这么做的机会自然也少之又少。
因此对于赵息而言,如果真有主动将沙赫娜娜罪装化的时候存在,那大概也只有被追杀到穷途末路,不得不堵上可能性拼一把的时候吧。
☆
漆黑的空间之中,空气犹如胶质一般粘稠,整个空间中唯一的光源来自那个窗口大小的屏幕。
雪白的屏幕前是被强行安置在椅子上当着观众的飞鸟,在她的身后,那团保持着人形的白雾似乎变得了厚实几分。
“看来那个金发的小姑娘准备挺充分嘛?”TA踱步走到飞鸟的右手边,语气里带着一丝的赞赏,“要不要第二轮让你和她打一打试试看?”
“呵……”飞鸟挑眉,“你知道么?现在的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在炫耀自己家马匹血统的老贵族一样,所谓的‘神’也会对这种打斗感兴趣么?”
“当然感兴趣喽,不然我怎么会被你流放到这里来?”TA说完这句后似乎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又补充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这百年的时光消磨过来的?”
“看来所有罪使间的厮杀都是你的余兴节目啊。”飞鸟冷漠地说道。
“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TA摇了摇头……或者说是转了转那像是“头”的部分,“我可是帮助这个世界清理掉了不被需要的、和蛀虫无异的存在……既然如此我用这些东西干些什么也无所谓吧?”
“不如说——”TA思考了几秒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我这可是某种意义上的‘废物利用’哦?”
“说得还……真是有道理的呢。”飞鸟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满载着“轻蔑”的冷笑。
“我就将这句话当做夸奖收下好了。”TA倒是宠辱不惊。
“过了百年你还是这个样子啊。”飞鸟沉下了声音。
“嗯?”TA的声音依旧满是调侃的意思。
“你总是这样啊,总是这样蛮不讲理用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地将人类划分别类,总是这样肆意妄为地使用自己的力量,总是这样毫不在乎地利用人心的弱点去掌握一切、蔑视一切、破坏一切、毁灭一切……”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么?”听到飞鸟这番话,TA居然摊开了手,同时并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就是因为你有着这种荒诞暴虐的想法,所以你才会被我们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说到最后,飞鸟却显得格外平静,“所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回到那个世界的。”
“可你阻止不了我。”TA的声音冷了下来,“除了这点口舌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不是么?”
“我已经在这百年期间积攒了足够的祭品,而你也已经来到了【神域】——即便是死了,我也可以用你的尸体充当‘媒介’。”TA伸出手来紧紧地掐住了飞鸟白皙纤细的脖颈,“我那可爱的信徒们在百年前献祭了自己,选择跟随着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而如今他们也将成为我回到那个世界的踏脚石。”
“开辟两个世界的通道所需要的这个世界的‘祭品’、那个世界的‘灵魂’,维系两个世界的‘媒介’我都已经到手了……你还指望着上一次的‘奇迹’出现?”
“那可不是‘奇迹’。”由于呼吸道被压迫,飞鸟喘口气都格外困难,但谈到这个的时候她还是执着地选择了反驳。
“你莫非以为上次的失败是拜你的小花招所赐?”
“……”飞鸟咬着牙,眼里只有不屈。
“真是可笑的妄想啊,现在我就和你说明白了吧,那只是毫无缘由的‘巧合’而已,也就是纯粹的‘运气不好’罢了。”那张没有五官的面部靠近着飞鸟的脸,在注意到飞鸟的眼神犹如死水一般没有变化后,TA有些扫兴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同样的‘幸运’不会出现两次,因此同样的‘失败’不可能会出现两次。”
数十年前,神也依靠着同样的方式竞选出了数量充足的祭品,但那一次却因为计算失误——大概飞鸟的干扰也有一部分原因——最终宣告了失败。
喘过气来的飞鸟望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形。
说来也奇怪,明明那张脸上没有五官,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试图隐藏起来的那股强烈怒意。
随后,她仰起头,对着那个人形扯了扯嘴角——
“神难道就不会汲取教训么?”
“……呵。”TA只是轻笑了一下。
这意外之外的反应让飞鸟愣住了,但很快她便提高了自己的警戒心,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能压抑住自己怒意的事情肯定对她无益。
“飞鸟。”TA转过身,用着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说,“你难道就不想回去么?”
“你想说什么。”飞鸟皱着眉头回答。
“你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多长时间了呢?”TA慢慢地踏步,以飞鸟坐着的那张长椅为中心,不急不缓地慢慢的绕起了圈子,“你和我不一样啊。”
“神和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嗤之以鼻,从这开头她知道对方想要劝诱了。
“被信徒簇拥的神和一意孤行的人当然不一样。”TA笑了笑,“你在这个世界上反抗了我多久呢?”
“……”飞鸟陷入了沉默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或许更多?孤独地一个人反抗到现在,为了扩大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感,你几乎无所不作……到最后你还失败了!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
“更何况……你这样做又有谁能理解呢?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不过是一个恐怖分子而已,你也是在挑选‘祭品’——挑选用来反抗我的‘祭品’啊。”
“这样的你不会属于这个世界,你永远只是一个外乡人,在这个世界上被这个世界的人追捕,被我的信徒们监督……”TA用那白色的双手按住了飞鸟的双肩,“你的归属在什么地方,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亲手将我拉进时空裂缝的你大概没有察觉吧?”TA弯下腰,在飞鸟的耳边低语,“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哦?”
“那个红发的女人,命令你开启能力撕开空间,用命放逐我的女人……”
“她在看到你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后,可是流露出了后悔的神情哦?”
“那种暗含在眼神里的悲哀,可不会作假呀。我想她一定很后悔吧,亲口去命令自己最重要的人去送死,还是以‘为了所有人类’这种伟大的名头……”
“……你说谎。”飞鸟的身躯微微颤抖,她继续说,“你又想用那套鬼话蛊惑人心了么?”
“是吗?你要是这么想的话……其实我也无所谓。”TA松开了飞鸟的肩膀,接着说,“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反抗这么久也会累吧,是人呢……都会累的。”
“理想、信念、情操、尊严……那些人类所歌颂的在这种常年累计下来的“疲惫”面前都呼像风化了的礁石般不堪一击,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TA继续讲,“这是人类的‘缺陷’。”
“如果说怕因为私心而被训斥……那么只要把真相隐瞒下来不就可以了么?”
看着那个陷入了沉默中的少女,TA止住了笑容,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屏幕——
第二轮的战斗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