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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TA按着飞鸟的双肩,颇为惊讶地对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感慨道,“没想到这两位会打得这么快,打得这么惨。”
他们在这个满载异样气息的空间中看完第二场战斗,飞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心情,神倒是相反。
“没有什么感想吗?”TA把问题轻易地抛给了飞鸟。
“……”飞鸟不语。有句话叫“唯有沉默是最大的轻蔑”,在这种时候用在飞鸟身上恐怕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样啊,那我就适当地安排一下好了。”TA扭动了几下脖子,“毕竟这种半吊子的‘活死人’如果晋级到决赛……我也不太好办的……”
“等等。”飞鸟突然打断了神的抱怨。
“怎么了?”像是早有预料一般,TA立刻止住了说话的势头,接上了飞鸟的话茬。
“……活死人晋级到决赛你很难办?”飞鸟也懒得和这位神唧唧歪歪地绕圈子了,她果断地抛出了直球,“你把话说给我清楚。”
“哇噢,这还真是强硬至极的态度呢,你确定这是你该用的语气?”TA嘴上这么调侃着,但看样子也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TA压低音调用着戏谑的语气继续说,“飞鸟小姐,请想清楚自己的措辞哦?”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飞鸟一脸厌恶。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神的脾性,只要你一旦在TA面前稍微摆低姿态,那今后一辈子就别想在对方身前抬起脑袋做人。
“说,要么不说,干净利落点。”
“好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TA似乎也预料到了飞鸟的反应,自然的把话题拉了回来,“看到那大屏幕上的两个适格者了么?”
“一死一残,怎么了?”
“【适格者】这种东西的前身是【罪使】,而罪使的前身则是这个世界的‘人’。”TA顿了顿,随后继续娓娓道来,“而着两位在成为适格者前……成为罪使前……并不是‘人’,而是‘活死人’。”
“嗯?”飞鸟愣住了。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她可没听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出现,活死人?那是什么鬼东西?搜索了一下脑海后,唯一和对方嘴里的事实相似的是她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叫《生〇危机》,有段时间她还是这个系列的死忠粉。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TA笑了一声后继续说,“虽然说是‘活死人’,但那也不是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的东西。简洁一点解释的话……这种东西的出现还是因为有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把那些已经献祭的祭品从祭坛上拉回来了,手段还是通过使者——也就是我的信徒——来进行的。”
“那可真是壮举。”飞鸟不由得喝彩,“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我在中国学到的俗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脸’,对吧?”
“你这样说也不错。”TA并没有反驳,“不过是‘砸脚’,而不是‘砸脸’。”
“但照你这样讲……只需要漏掉的补回来就行了吧。”飞鸟疑惑,“即使是复活后的‘活死人’,只要再一次‘死亡’,那不就能重新把缺的补回来了么?”
“是啊,但前提是他们维持着‘活死人’的状态,而不是再一次缔结了契约成为‘罪使’的状态。”TA松开了按在飞鸟右肩的手,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后,他继续说,“简单地说,由‘人’成为的罪使在死亡之后进入了祭坛,那是一整个灵魂,但大致也可以分为等量的‘使者契约的部分’和‘人自身的部分’,献祭它们则会被融合起来,而当被强行复活之后,复活过来的只有一份‘人和使者契约之后混合的部分’,而当这一部分再次缔结了契约成为罪使后,死亡了的这群活死人就超额供给了‘使者契约的部分’……”
“……你确定这是‘简单的说’?”飞鸟歪了歪脑袋。
“好吧,打个比方吧……假如契约之前,人是一杯白水,使者是一杯黑水,那么契约之后,罪使就是两杯水混合起来的灰水。正常献祭上来的罪使就是两杯量的灰水。”TA在此刻表现出了惊人的耐性,“这个理解吧?”
飞鸟点了点头。
“而复活之后的‘活死人’实际上是一杯灰水,当他们再次进行契约之时,使者则会倒入一整杯黑水,当这种罪使献祭过来后就会打破祭坛的平衡,现在你理解了吧?”
“差不多。”飞鸟脑海里大致有了个概念。
构建返回那个世界的“道路”需要很多东西,但那些东西之间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至少是一时的“平衡”。原理就犹如中国道教里的阴阳鱼,一阴一阳互相制衡,最终才能将能量利用率抵达完美状态——而推算出这个完美状态的公式才是这个神花费了这么久时间的真正原因。
那么神对这些“活死人”感到不爽的原因自然也很明晰了。它们所化身的罪使在死亡——即献祭——之后,毫无疑问是在破坏这个祭坛的平衡。
换句话说,他们是在一点点地破坏着神花费了百年所构建出来的神道。
“所以我也在‘亡羊补牢’呀。”TA对于飞鸟的嘲讽再一次展现出了超人的胸怀,“看到那个胸口被刺中的小子没有?还有那个被斩首的男人,他们就是这七人中唯二的‘活死人’,第一轮安排他们进行对战就是为了一口气把隐患处理掉。”
“你不打算给胜利者治疗伤势?”飞鸟算是懂了。
按照之前神植入他们心里的规则来看,胜利者在进入那道门里之后会自然而然地得到身体的修复以应对下一轮对战。
“Bingo!”TA打了个响指,已经暗下去的大屏幕再一次亮起,“不过也不能做得那么明显是吧?所以……我这次只是把那道门拉得,稍微远了一点,稍微难找了一些而已。”
飞鸟被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在那扇屏幕之中,赢得了胜利的少年正被他那身材瘦小的使者背着。
他的状态实在不能算得上“乐观”,由于心脏被那把刀直直戳中,从他胸口泵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那位使者的脊背,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被强化过,受到那种伤势的他可能连十秒都撑不下去。
但即便如此,目前他也已经抵达了极限。
毕竟缺血这种情况和普通的皮外伤有着质的诧异。
即便是强化过身体的罪使,体内的血液储量一共也就那么多,之前他还能依靠着肾上腺激素的作用,无视痛处用手按住伤口强行止血,但现在他意识朦胧,眼前时有黑点出现——那是濒死的反应。
刺眼的阳光之下,使者衣物上的血污泛着油腻的红光,大屏幕上,那个使者在漂亮的油菜花田没有目标的四处奔跑,殷红的血液顺着衣角溅在了她身后,血液染红了被她踩倒的绿色茎秆与金色花瓣上。
大厅里的屏幕是第一视角,所以其余的罪使对于这种情况也摸不着头脑,以为这是什么随机的“幸运”事件,赵息只是运气不好。
但飞鸟面前的那张屏幕不同,她是以第三视角,并且是以俯视的方式去观看的。
第五次。
背着少年的使者,已经第五次错过了那扇救命的门了。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但第三次那个使者居然在前进途中,在遇到那扇门的前一秒,拐了个歪绕了过去——这再怎么说也实在是太不自然了。
“你命令那个使者,对不对。”飞鸟提问,却用着平淡的语气。
“怎么会,我只是向我那些可爱的信徒们发了个小小的牢骚而已。”
“这个世界上的信徒如果能听到上帝向自己抱怨异教徒的话,他们可是会毫不犹豫地发动异端讨伐的。”飞鸟冷笑。
“哇喔,那还真是厉害呢。”神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回复。
“那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飞鸟闭上眼睛,平心静气地质问,“这种‘活死人’之类的计划漏洞,是没必要和我说的吧?”
“……因为什么呢?说是我的兴趣使然其实也不为过。”TA走到飞鸟身边,“但我也有着明确的目的性而已。”
“直说吧。”飞鸟睁开眼,直视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神。
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飞鸟觉得自己眼前这个白雾凝成的身躯越来越有实感了。尤其是那张脸,原本模糊不清的五官现在甚至能分辨出棱角来,看上去像是一个中性的青年人。
“好吧。”TA露出了一个轻浮的笑容,“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而已。”
“……”飞鸟愣住了。
“虽然能让那个小子在这里死掉,随后还能让你在第二轮里直接晋升,省事到的确可以省事不少……但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TA的声音突然冰冷了下来,“飞鸟,你第二轮的对手是他。”
“……什么意思?”飞鸟紧锁眉头。
“在我给你解释完那些之后,你也应该知道那个小子是干扰我计划的一个不安定因素吧。”TA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飞鸟的神情,“第二轮里,作为他的对手,如果你杀了他,我就认为你已经参与了我的计划,自愿当那扇异次元之门的钥匙,愿意和我一起回到那个世界……”
“如果我不呢?”
“那你可以选择被他杀死。”TA毫无感情地继续说,“反正你的尸体也可以拿来当做钥匙,说实话他的实力可以说是七人之中最弱的,第三轮无论谁赢都能百分之百地获得胜利。”
“你一开始就搞错了自己的定位啊。”TA轻快地发起了讥讽,“不要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死亡能搅乱计划的一环,带你回到那个世界只是你和我斗了这么多年,我给你了一丁点恩泽罢了。”
“……”
“而且说实话。”TA把脸猛地凑近了飞鸟,瞪大的纯白眸子里毫无生气,“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我,那你在这个星球上生活时,就该把自己的肉躯消灭得干干净净才对……何必死皮赖脸地苟活到现在呢?”
“……”飞鸟陷入了沉默。
“……”TA也不再多言语。
“那些被杀死的活死人罪使,会怎么样?”飞鸟突然问。
“获得了成为‘罪使’的资格,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TA轻声说,“而被其余罪使剥夺了正常死去的资格后,它们也将被我抛弃。”
“被原世界抛弃后,又被异世界的神抛弃么?”飞鸟垂着脑袋,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听上去真悲伤啊。”
“是啊。”TA低声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