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树干被狂风吹得歪歪斜斜,叶片混在躁动的风里,湮灭在某处看不见的阴暗角落。
老旧的公交车拥挤不堪,每一块可以立足的地方都被利用了起来,这辆车像是成了末日的方舟,维系着所有人的生命。
铁制的地面上积了许多从发梢…衣角滴落的水流,它们汇聚在一起,和着泥土,把地面弄得又脏又滑。
苏语撑着握杆,在狭隘的空间里硬生生抢下一小块地方,夏千歌就站在里面,背对着他,望着外面世界末日般的凄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头发很香,湿漉漉的发梢往下渗着水滴,时不时拂过苏语的鼻尖,有一股熟悉的香味,纷乱的幽暗车厢里,两人这样贴着,竟有那么几分旖旎的气氛。
车厢忽的一阵剧烈的抖动,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没站稳的乘客被泥水滑倒,向着地面倒去,女人在尖叫,男人在低吼,本就拥挤的车厢一下子乱了起来。
苏语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第一时间,他想护着夏千歌,可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和夏千歌贴合在了一起,他的下颌被夏千歌细弱的肩胛骨抵住,脸颊和她那修长的项颈离得很近,那股子幽香更浓,紧促的呼吸扑打在白皙透明的肌肤上,两人暧昧不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语想道歉,挣扎着起开,可身后拥挤的人流压迫着他,试过几次,依旧挣脱不开,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细嫩透明的肌肤上蔓延着绯红,一直延伸到发梢间的耳垂。
“没….没事儿。”
夏千歌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带着呜咽和嘤咛,她胸前剧烈的起伏着,在压抑…在压抑着什么,多少次在梦里会有这样的亲昵,现在被投映在现实里,那样的兴奋感,触动着每一根神经,湿软了神经的末梢,让它们不受控制的痉挛。
颠簸的路段在乘客一声声不满的谩骂中过去了,重新恢复平稳,苏语也趁机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闪烁着不自然的神情,一时间,不敢抬眼去看夏千歌一眼。
可夏千歌回了头,她盯着少年温润如玉的脸颊,他耳垂羞涩的赤红,看的她心尖猛颤,嘴角压抑不住地勾起,吞咽下唇齿间的唾液,喉咙涌动起伏。
“我要下车了。”
苏语望着车窗外熟悉的站牌,他那一站就要到了。
留恋…留恋,不要走,留下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方才那短促的体温还没有散去,那温度如同藤蔓,蔓延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他身体里呼出的灼热气息撩过她的脖颈,撩拨着残存不多的理智,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手指藏在身后被握的发白,到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要我送你回去吗?”夏千歌浓密卷曲的长睫颤动着,淡淡的粉红在脸颊上铺开,“我有伞。”
“哦,不用了,一把伞哪里容得下我们俩两个,而且…有人接我的。”
“有人…接你?”
夏千歌脸上温润的笑容一僵,她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车站,车站的大棚下有很多来接人的路人等在那里,可她还是一眼望见了那个女孩,是那天…送水的女孩子。
她撑着一把黄色的伞,站在人群里很显眼,一把…为什么只有一把伞?他们要共伞回去?做着他和你才刚刚做过的事情?
夏千歌低下头,被水打湿的刘海沉沉的耷拉了下来,她目眦欲裂,眼睛里起了些难看的血丝,看起来狼狈地像是路边无人问津的孤魂,她在阳明高中骄傲了三年,现在却输给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似乎一败涂地。
“她叫何慕青对吧,在高二好像还挺有名的,你和她什么关系呀?”夏千歌抬起头,脸上依旧笑得灿烂。
女孩深的可怕的城府当然不会就此坍塌,她把面具按在脸上,贴的死死地。
“发小,没和你说过,学校知道的人也不多。”
夏千歌盈盈地笑着,看似无意地闲聊,“是发小啊,她看起来挺喜欢你的,这么大的雨,都肯来接你。”
“还好吧,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嗯嗯,再见。”
夏千歌话还没说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语下车,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她撕的粉碎。
……
车站附近有着好几片居民楼,这一站下的人很多,拥挤的车厢只在瞬间就快走空了,空出了许多的位置。
夏千歌靠在栏杆边,脑海里还想着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消瘦背影,瞳孔里的空的可怕,她抓在栏杆上的手背白的吓人,血液正在填补那片真空,她的心神才慢慢跟着回到了身体。
她好不容易看着点希望,却又眼睁睁地放它离开,无能为力。
他分明是害羞了…脸上那样红,还没有做什么,就那样不好意思,如果心思里没有掺着爱慕,哪里来的暧昧,他又怎么会害羞。
这段时间的冷落,夏千歌几乎以为她的魅力已经吸引不了男孩的目光了,可刚刚只不过是短促的接触,他就成了羞成那样。
可那个女孩和苏语的亲近依旧让她嫉妒地发狂,发小?谁都不行,谁都不能和他共乘一把伞,或是把身子贴的那样近!
她还没输,不择手段也罢,她的这具身体如果能让苏语多看自己两眼,那她一定不会怜惜半分,连同她的灵魂一齐摆在雪白的餐盘里奉上。
嫣红的唇被咬的快要渗出血来,刚才的肌肤相亲让她的忍耐几近崩溃,夏千歌很不想承认,她明明在心里暗暗发过誓,她的爱与男孩的肉体绝无瓜葛。
她对男孩的爱不应该是只止于皮肉的,不应该这样才对,她爱的是他的灵魂,可刚刚她居然…起了反应,和男孩一样。
涌来的热意微湿,她有些不适地摩擦着双腿,像是尝了主人家桌上甜点的小老鼠,再也没法忘怀那份甜美的味道,她没料到男孩的身体会让她产生欲罢不能的情欲。
湿软的舌尖舔着上颚,拉拽出细长的银丝,她缩在公交车的角落的阴影里,湿漉漉的头发遮盖住了脸上溢满的欲色。
“苏语,对不起…我恐怕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