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黑暗晕开了夜色,微弱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照亮了漆黑如墨的瞳孔,也落在了苍白的肌肤上,像是初冬的白霜,脆弱的让人觉着病态。
病房里的空调发着细微的声响,把病房的温度控制的刚刚好,倒是有些厚重的被褥,盖在身上有些热了。
紧闭的被褥忽的开了个口,热腾腾的气往外散了散,炙热的温度几乎能灼烧皮肤,片刻,新鲜的氧气灌入被褥,里面的高温才稍稍得以下降,让人能够喘息。
女孩满面潮红,呼吸之间吐出湿润的雾气,打湿了她有些蜷曲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前,眼前朦胧不清。
她只能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不断提醒自己,终于,那种日后能彻底拥有他的强烈渴望压制住了此时的生理反应。
她强忍着欲念,停住了沿着腹部不断下落的手指,可大腿间沉积的酸涩拉拽着她的意识,愈发下沉,向着深渊下落,她只能一点点夹紧下身,挣扎在悬崖边缘。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注射过药物后,好不容易退下的温度又开始慢慢上涨,甚至越来越高,以至于她脸颊潮红遍起,眼白血丝密布,可她不敢乱动,唯恐惊醒了他的睡梦。
就这样缩在被褥里,像是落进了火炉里。
溶解…化成血肉,融入他的身体,不许片刻间隙,不准分离一秒。
或许她的确病了,还病得不轻,发烧…还有轻微的胃病,药液顺着尖锐的针口注入她的静脉,随着血液到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药物的作用是立竿见影的,温度计里的水银柱缓缓退下,胃里的抽搐慢慢平息,病疾带来的苦痛消失了,她的病好了。
可真的是这样吗?
医生也好,舍友也罢,每个围在她病床前的人脸上都松了一口气,由衷的为了她的病能够痊愈而高兴,可她却笑不起来。
因为…病依旧在,根本没有好,它们像是这世上最狡诈的病毒,缩在她的每一个细胞里,融于一体,缩在身体里那些阴暗的角落里,发着嘻嘻的难听笑声,在脑海里盘旋,那是足以让人疯掉的呓语。
她的病是治不好的,除非…她死了。
可男孩就在她的身边,那是能治她的病的良药,却又是她扛不住的折磨,这个情欲的夜里,她如何能睡得着呢?
她的瘾来了,迎头浇下欲望的汁液,一点点厮磨她的肉体,灵魂不得片刻安宁。
这一定是自己撒谎的报应,她撒谎…把他哄来这里。
可这…可这不怪她的,这真的不怪她。
青川太大了,大到她根本望不见男孩的影子,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从自己的瞳孔里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不见,爱一个人是没错的,她只是爱他,能有什么错?
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想活着,到底有什么错?
喉咙里是清晰分明的吞咽声,分泌出的唾液让她的唇瓣干裂起皮,难忍的灼热泛的她口干舌燥,却只能忍着。
一点点掀开被褥,露出一双眼白上布着血丝的眸子,她偷偷地望着男孩趴在床沿边上,沉入睡梦,忽然觉着没那么渴了,在悬崖边上止住了步子。
男孩的睡颜恬静清澈,茂顺的黑发下他的眼睛闭着,只微微留下了一抹缝隙,往里望去,是清澈如潭的眸子,他的眉眼轻柔,唇瓣薄细,犹如青翠玉树,潭边芝兰。
好喜欢…他的灵魂乃至肉体,都那么让人垂涎,渴求…却不可得,像是心尖上的痒,如何也触碰不到,只能受着那样的折磨。
可如果得不到男孩的人注定是她自己,那也不能眼睁睁地望着别人离男孩太近,即使她心头痒的难耐,那也是望梅止渴的方法,能让她苟延残喘地活着,哪怕衣衫褴褛也好。
男孩出去接的电话里闪过了许多名词,被低头喝粥的她全部听见了,聚会…很多女生…还有洛小小。
她忽的想起了晚会上那个穿着火辣的女孩,坐在架子鼓前,惹来了全场的目光,所有人为女孩欢呼,可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那不过是个搔首弄姿的婊.子。
洛小小,原来那个女生叫洛小小,和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一样可爱的名字呢。
男孩身边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以后到底还会有多少个洛小小呢…一块拼板只有那样小的空间,放不下太多拼图的,被挤出拼板的人就会率先出局。
可她不会输的,她从没有输过。
……
“千歌,对不起。”男孩趴在床边,身上搭着白色的被褥,替他防范着夜里的冷风,“对不起…”
苏语睁开了眼,从梦里醒了过来,他动了动身子,感觉到了那一层暖和的被褥,他茫然的抬起了头,和女孩幽黑的瞳孔忽的对视在一起,他们离得很近,苏语甚至能看见女孩深棕色的虹膜,呼吸清晰可闻。
他的心跳停滞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平息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谢谢你,我不冷的。”苏语撑着疲倦的眼皮,把夏千歌搭在他身上的被褥还了回去,“你怎么醒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已经好多了。”
夏千歌摇了摇头,脸上的绯红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散去,她笑着,神色如常,“只是睡不着而已。”
“你很渴吧。”苏语望见了夏千歌唇瓣上泛起的干涩,“我给你倒杯水。”
苏语拿起桌上的杯子,起身在房间里的饮水机前蹲下接水,这一幕的画面看起来是那样平和温馨。
夏千歌愣愣地望着,她只觉着体温又开始升高了,热的她喉咙发干,字句卡在喉咙里,许久吐不出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衬出房间里的寂静,他忽然觉得房间的温度有些高了,就连身后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给,喝点水吧。”
“嗯。”
夏千歌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润湿了干裂的唇,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谢谢你。”
“没什么,我们好歹是三年的同学嘛。”
“同学…”
夏千歌愣了愣,但很快便又抿出浅浅的笑意来,重复了一遍,“嗯,同学。”
“我困了。”夏千歌扶着额头,眼底浮着睡意。
“那快睡吧。”
“好。”
夏千歌重新躺了下去,她背对着苏语,黑白分明的眸子缓缓放空,眼底浓浓的黑雾翻滚着,一些东西又被深深地藏了起来。
时间还没到,她还要再忍一会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