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已经彻底占据了缆车内狭小的空间,车厢外像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它们顺着车厢蔓延生长,彻底将整个车厢包裹,顺着玻璃往外望去时,只能望见生着倒刺的藤蔓,没有出口,这…是一条死路。
四周静的可怕,受困的游客们不再大声喊叫谩骂了,偃旗息鼓地倒在车厢里,不大的车厢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愈发狭小,沉闷的几乎要让人窒息。
“啪嗒…啪嗒…”
水珠点落在铁皮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的清晰,一滴…两滴…落在布着锈迹的铁板上,落在他揪紧的心里。
女孩渐起的啜泣声慢慢变大了,像是她心里愈发压抑不住的恐惧,黑暗里好像藏着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她耳边嘶声狂吼,她害怕…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被手指揉抓得不成样子。
她真的很害怕。
苏语还记得…女孩很怕黑的,一直都是。
她常常在书房伏案工作到很晚,苏语在劝导多次无果之后,也只能一个人早睡,可他从不关灯,客厅的灯打得透亮,卧室里也会亮着昏暗的床前灯。
那好像是女孩唯一的弱点,一个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案子都能站在法庭上侃侃而谈,雷厉风行的女人,以她卓越的工作能力,即使对手是位十恶不赦的地狱恶鬼,恐怕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告进监狱吧?
这样的女孩居然会怕黑,想想也有些讽刺。
女孩从没有告诉过苏语她怕黑的原因,只是简单了交代了一句因为家庭关系留下了阴影的缘故,尽管那种对黑暗的恐惧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可怕黑到底也只是人之常情,顶多算是胆子小一点,女孩并不愿意接受心理治疗,而且她那时已经没有亲人了,一切都无从考证,苏语也只能拍拍她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安抚,听着她的啜泣慢慢转为低低的呼吸声。
车厢里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伸出手也只能借着黯淡的月光隐约看见手的轮廓,面对面的两人,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大了,苏语隔着黑暗也能想象出女孩的样子,晶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下,留在清晰分明的泪痕,薄透的唇瓣被咬得发白,柔弱的的像是被扔在角落里的没人要的布娃娃。
苏语被握的发白的手忍不住伸到了黑暗中,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能触碰到女孩哭的红肿的眼睛,然后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安慰着她说,没事儿的,我们马上就能下去了,你这么怕黑啊,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能在睡前在卧室给你留一盏灯的男生,最好他还能劝你少熬点夜。
可现在苏语只能把手停在半空中,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我在这里呢,没事儿的,很快就能下去了,你…”
苏语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就被人给紧紧抓住了,像是在冬夜里饥寒交迫的旅人忽然得到了装着滚烫热水的暖壶,那成了唯一能给予他温暖的东西,被死死地抱在了怀里不肯撒手。
“苏语,好黑,我害怕~”
呜咽的软糯声色像是春天里被雨水浸润打湿的早樱花瓣,那份撒娇似的语气化作柔软的蚕丝一圈圈把苏语的心脏缠绕,然后猛地束紧,惹得他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心头狂跳。
苏语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抽出,可女孩固执地像是只趴在大猫怀里不肯离开的小奶猫,把他的手紧紧地攥住,甚至隐隐想要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他还想要挣扎,可女孩一声呜咽后,几滴晶莹的泪落在了他的虎口,然后顺着掌心的纹路汇集到他的掌心,温热的眼泪好像滴在他的心里,却如同深夜山涧的晚风那样冰冷。
苏语胸腔里的心脏最后猛地砸动,激起的疼痛让他彻底松开了手上的力气,他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女孩的脑袋,小心地安慰,“不怕,睡一会儿吧,睡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苏语的温柔似乎让女孩更加得寸进尺了,她伸出冰冷的小手摸索着黑暗,终于抓住了苏语的衣袖,往前探了探身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像是找下了无尽的黑暗里仅剩的路标。
她娇软的身子就那样缩躺在苏语的怀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扑打在小腹上的灼热吐息,女孩的身体柔若无骨,她倔强地拉着苏语的手不肯松,落在怀里软玉生香,鼻尖泛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苏语的身体僵硬地像是沉寂了几十年的石头,手掌还放在女孩的脑袋上,女孩像是小兽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似乎是在享受头顶的来之不易的温暖。
抽泣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变成了入睡时平稳的呼吸声,刚刚那些暧昧旖旎的举动看起来只是女孩出于内心的恐惧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苏语默默地坐在黑暗里,怀里的小猫似乎已经睡熟了,他忍不住垂下视线望着女孩娇软的睡颜,粉嫩的小舌时不时伸出舔舐着唇瓣,模样望着天真可爱。
苏语慢慢伸出手指,颤抖着接近,顺着女孩高挺秀美的鼻梁滑下,触感滑腻香软,一切好像回到了过去,只是现在的女孩纯良无害,干净的像是白纸,让人舍不得用其他的颜色去沾染这份洁净。
可他已经毁过女孩一次了…
他知道女孩的大学生活并不轻松的,可能打了好几份工,只能占用休息的时间完善功课,这样才能保证得到一笔对她很重要的奖学金。
即使他们堪堪见过几面,可每次苏语都能望见女孩的眼眶边泛着刻意掩饰过的黑眼圈,她很累了…才会轻易地睡着。
苏语其实很高兴女孩居然会答应这次的旅行,而不是像前世那样总是以不舍得花钱的名义把自己闷在宿舍里,可能是新的环境改变了女孩的想法,但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好的变化。
没了他…女孩也在变好。
黑暗再度归于寂静,愈发猛烈的山风冲击着缆车,绳索摩擦悉悉索索的声响让人止不住心脏揪紧,缆车挂在空中摇摇欲坠,就像是半只脚踏入了万丈深渊,拉拽着精神的只剩下了手边的温暖。
……
幽幽的蛇信吞吐着湿冷的气息,紧闭的眼皮忽的抬起,漆黑的眸子在黑暗里闪烁着阴冷的光亮,夏千歌像是蝮蛇般蜷缩在男孩温暖的怀抱里,恣意地翻出雪白的肚皮,展露着自己娇软与柔弱,一点点扣动他的心弦。
他果然是喜欢你的…
夏千歌在黑暗里笑得阴森可怖,她软弱地缩在他的怀里嘤咛,甚至可以贪婪地吸吮着垂涎已久的这具肉体,她装作睡着后无意间抱住了他的腰腹,两人在没有边际的黑暗里又贴地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