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被抓走后,连续几天都没有到网吧。我想找个人问一下,但又不知道找谁。
大概是在李某被抓走后的第二天,我在收拾一个用过的机子的时候,发现桌子底下有一张身份证。我拿过来一看,是李某的。
“小张啊~”
这是老板的声音,到了月底,老板又下来结账了。
“你工资我已经打了。”
“嗯,老板,我知道。”
“咯,这个是我额外给你的,我看你这个月看的不错。”
老板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
“老板客气了。”
我笑眯眯地收了下来。
在所有的网管中,老板对我是最客气的。那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真的干的不错,到后来,我才得知,这全是父亲偷偷给老板的钱。
按父亲的性格,他应该是给老板一些钱,让他对我客气些,然后再给老板一些钱用来转给我。至于最后到我手上的钱,估计已经不知道缩多少水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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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的身份证丢了,可以报下身份证号码吗?”
大概过了半个月李某才又来上了网。
“你的身份证丢在网吧了。”
在帮他上完机后,我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哦,谢了。”
李某笑一下。
我望着他没有开口。
“怎么了?”
他似乎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前几天那些人找你干什么的?”
“没什么,”
李某笑得更加自然,
“找我借些钱的。”
“这样啊。”
我也挤出一丝笑容。
李某向我挥了下手,去上网了。我摸着刚才李某身份证放的地方,感觉极其的滑腻。
其实,我刚才想问的是
为什么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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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李某说。
我站在李某后面无聊地看着李某在打游戏,听到他这句话略微吃了一惊。
“为什么?”
“我要去我对象那里,和她一起工作。”
李某转了一下手中的烟。
“是吗?”
我笑了一下。
“还真是不错呢。”
“相互留个手机吧,如果以后你来我那儿的话,我可以招待你。”
我略微吓了一跳,我和他其实也就是泛泛之交,还没有到需要特地招待的地步。
我掏出了手机:
“xxxxxxxxxxx,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我没有打算去找他,但还是把手机号码告诉了他。
“嗯,记下了,这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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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某,李某!”
在李某离开这个小镇几天后,原来找他的人又找了过来。
“李某不在这里。”
我走了过去。
“你少他妈给老子装蒜,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李某真的不在这里,他已经离开这个小镇了。”
他警觉地看了我一眼,回头和他的小弟说:
“搜!”
大概折腾半个小时后,他们才放弃了搜索。
“他娘的竟然逃了。”
“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吗?”我问。
他回头藐视地看了我一眼。
“关你娘的屁事。”
我沉默不语,看着他们匆匆离开网吧。
“他们又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从楼上下来了。
“嗯,这个月是第二次来了。”
“这样啊,那他们以后应该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
我仰起了头,因为老板已慢慢走向楼上。
“因为李某不在这儿了。”
“他们找李某是有什么事吗?”
我抓住楼梯的扶手。
“讨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老板的身影已消失在了我的视野。
只看到,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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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某离开后,那个寒假我便没有再见过他。
虽然我讨厌回到家乡,但是过年这种事还是回来的好。不过一想到周围的亲戚都会假惺惺装作安慰我的样子和我说一些客套话,我就感到恶心。
当然,现在的我。连这种客套话都听不到了。
我坐在动车上,特等座只有寥寥的几个人。
今天已经是二十七了,按理说不应该只有这么几个人。我想问问是什么情况,但又不知道向谁开口,只能默默看着窗外快速向后跑的风景。
“哇——”的一声哭泣声打破了特等座里的安静。
是一个婴儿哭了。
“安静一点!”
婴儿的母亲面色一黑。
较大的动静,让几个乘务员赶了过来。那位母亲看了一眼几个乘务员,招了招手,以示让她们离开。然后抓着孩子,离开了特等座。回来的时候,她手上已没有了婴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那位母亲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也看着我,露出无比慈祥的笑容。
我承受不起这份笑容,只能默默看着窗外快速向后逃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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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上,吃完晚饭后,亲戚的嘴无论怎么擦都依旧那么油腻。我深吸一口气,空气有些浑浊,家乡的味道都被桌上美味佳肴的芳香所掩盖。低俗的我只能作出不解风情的行为,离开了那里。
一个人走熟悉而又陌生的路上。
只过去了半年,这条路理应没有什么变化。事实上,也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我却感到莫名的陌生。就像它已不再属于我了一样。
风嗖嗖地喧哗,偶尔冒出几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突显夜无比得幽静。我警觉地看着周围,却一无所获。
抬头望着天。没有一颗星星,月孤独在那徘徊。
我向前走一步,它也向前走一步;
我向后走一步,它也向后走一步。
我来来复复试了好多次,觉得有几分有趣,又有几分无聊。
我仔细地望着月亮,一直望着。
果然,
月是故乡明这句话,只有在异地在才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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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伟,你过来一下。”
父亲在过年的时候一直很忙,除了必要的场合露了一下脸,平时一直都不在家里。现在我准备走了,父亲也总算是想起了我。
“嗯。”
我走了过去。
“你离开学还有一阵子吧,这么着急离开吗?”
“反正待在这里也没有事做。”
“我可以给你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工资高,而且不怎么要干活。”
“不需要。”
“是吗?”
“是的。”
父亲当时表情我现在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但,他眼神却给我留下了印象。
掩饰,隐藏,自欺。
这是我在那个年龄阶段是得出的结论。
而现在已经做了十八年父亲的我,得出的结论是——
我对父亲,根本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