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军人吗……”
琉璃看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韩雯，不断思考着这件事。
曾经的她并没有什么成为军人保家卫国的梦想，在她看来，当兵入伍并不如好好地享受生活，毕竟那是个高风险的职业。不过也并不是说他不喜欢或是看不起军人，只是他并没有军人那样崇高的理想和灵魂。
上个大学，找份工作或者接手家里的生意，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安享晚年。这就是琉璃原本计划的人生。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作为一个普通人过完自己普通的一生。
但现在发生了什么？
穿越到一百多年以后，成为只要存在于世就算不上普通的狐娘，原本期望的那种生活早已经回不去了。
既然自己已经不普通了，难道要接受这样不普通的生活吗？
“想好了吗？”
韩雯端着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看着正在发呆的琉璃问道。
“我不知道。”
确实，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若是要改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像琉璃还需要消化世界的变化一样，参军入伍也是一件需要好好思考的事。
韩雯微微叹了口气，将饭菜放到餐桌上后走到了琉璃的身边。
“我不是想要逼你入伍，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以你的能力，不久之后一定能成为人类对抗魔使的顶尖力量。甚至有可能带领人类终结这场持续了一百多年的灾难。”
“你觉得，我必须这样吗？”
有力量就要去做，有力量就要去守护，那是品格高尚者的选择，不是一个普通人的想法。更何况，她根本没有理由去保护那些人。虽然她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记得当时那些人或漠视或躲闪的目光，对于那些眼看着自己遇到危险却不为所动的人，她有需要去保护他们吗？
“……”
说实话韩雯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琉璃此刻的表现充分说明了她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但这种自私并不是错的，毕竟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有自私才能保护自己，就像雾山泠那样……
“算了，先吃饭吧。这次我听你的，加了很多辣椒哦。”
“嗯。”琉璃点点头，思考这种事需要很长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通的。
韩雯做了两个菜，她的厨艺并不算很好，但也还不错。一个炒青椒，一个麻婆豆腐，两个菜都是辣的，放了不少辣椒，甚至炒青椒里还放了一些干辣椒进去。
从在医院吃饭开始，琉璃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之前在拍卖场被关着的时候她吃过那里的饭，当时只觉得口味清淡，认为应该是拍卖场觉得“货物”不值得吃什么好的饭菜。但在医院吃饭的时候，那看上去就很浓厚的酱料，吃下去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有其中一个放了干辣椒的菜才勉强尝得出一点辣味。
当时她就觉得很奇怪了，而在跟着韩雯回家之后她的怀疑更盛了。看着韩雯满足的吃着炸薯饼以及酱汁浓郁的牛肉盖浇饭，琉璃自己吃下去却觉得没有任何味道。她问过韩雯，那个酱汁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味道的。但从韩雯口中获得的答案明显说明了酱汁的味道是很浓郁的。可是这样浓郁的酱汁，自己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她并没有告诉韩雯这件事，而是自己偷偷在冰箱里找了许多各种味道的零食或者调料，各种重口味的东西入嘴，尝的出味道的却只有辣椒。而且那个辣椒还是韩雯准备偷偷整蛊雾山泠的魔鬼辣椒，而这样的辣椒在她尝来只是和普通辣椒类似而已。
只能尝到辣味，她的味觉系统或许是失灵了，而在她确信了这件事之后，她也发现自己的嗅觉好像变得好了许多，即使隔着一堵墙，琉璃也能闻到隔壁雾山家的饭菜香。
“辣味啊……”
琉璃夹起一块还算完整的干辣椒，因为是佐餐的香料，辣椒上也站满了浓郁的汤汁。辣椒入口，淡淡的辣味开始刺激琉璃的嘴唇和舌尖，但汤汁的味道却寡淡的像是水。闻着香味浓郁的米饭，琉璃就着辣椒吃了一大口，但米饭入口之后，琉璃觉得就像是在咀嚼沾了一点点的水的海绵。
味觉已经基本失去了作用，这让琉璃有些沮丧。虽然他并不是钟爱品尝美味的人，但想到以后自己每餐都感觉不出味道，只能靠着辣椒来刺激自己的口腔来代替美食对自己的刺激，琉璃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随意的扒了几口饭，琉璃便离开了餐桌。看似美味的食物在她感觉来除了有饱腹作用以外，已经和沙土没有什么区别。
“不喜欢吃吗？”韩雯看着琉璃碗里剩下的食物，有点可惜这些食物，也有点自责。
她并不知道琉璃失去味觉这件事，所以在她的视角看来，琉璃就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而且这件事已经五次了。
“我的厨艺还不至于那么差吧。”韩雯有些郁闷的吃了一口辣椒，辣味浓郁，甚至让她都有点难以接受。
喝下一大杯水之后，韩雯无奈的看着盘子里的辣椒，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辣椒太多了吗？”
……
阳台上，琉璃尽力眺望远方，但所能看见的却只是高耸的墙壁。这里只是七楼，和高达百余米的堡垒之壁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真亏的他们竟然能造出这么高的墙来抵抗那些怪物呢。”
琉璃喃喃自语着，微风偶然吹过，吹起她的一点点碎发。空气有些冷了，秋天快要到了，不过因为这所以女娲之名命名的堡垒处在曾经的淮南地区，所以即使入冬也不会太冷。
当然，那都是琉璃以前的刻板印象了。
灾难降临之后，全球大面积沙化，地形大幅改变，植被覆盖率更是大量减少。由此导致的空气中的碳含量迅速提高，全球气候几乎完全改变。再加上其他温室气体的不断排放，现在的北极在北半球的夏天时的面积甚至不足原本的二十分之一，哪怕是冬天也仅仅只有现在的一半左右。而现在的人类因此已经尽力减少碳排放，全球六大堡垒全部使用电能，只有少数不可替代的工业仍在使用煤炭，如星银制品的制造。
而且现在的电能也多亏了土地沙漠化的福，无论是风力还是太阳能，发电率已经略有富裕，甚至可以用特制的蓄电池长期保存。
这也都是琉璃从书本上看到的，她不可能什么事都去问韩雯，否则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的她，万一被发现什么端倪，自己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过现在的人类，即使深处绝境却依然在奋力抵抗呢……”
远处的堡垒之壁上，琉璃偶尔能看到忙碌的人影和工作的机器，那个方向是D区，作为贫民区，那里是后来扩建的新区域，一共划分为三个小区。因为外壁的厚度远远比不过原本的堡垒之壁，所以那里后来成了流放罪犯和没有钱的穷人聚集的地方。
而现在，施工人员正在努力恢复被破坏的墙壁，也在努力恢复被破坏的房屋建筑。
“值得吗？那里没有完全建好之前，危险程度和外面也差不了多少吧……”
“墙壁完全修复好之前确实很危险，但……总有人要去做。”韩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琉璃回头去看，看见的却并不是那个平常模样的她。
虽然她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但看向堡垒之壁的她眼神里却饱含着浓浓的敬佩，也有一点点淡淡的悲伤。
“D区，E区这两个区都是在最近二十年内扩建出去的，每次扩建堡垒，都代表着人类的重新复兴，意味着我们从那些怪物手中又夺回了一片土地。”
“现在的很多人，确实有在努力呢。”想到之前雾山泠带领的小队对抗魔使的场面，看到那些人不顾危险重建堡垒的场景，琉璃确实有些感动。只是她想不明白，那些人拼上自己的生命也要去做的事，真的值得吗？
即使背后那些被自己保护的人并不待见自己，即使那些人可能还会伤害自己，也要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一个普通人的故事。”韩雯的目光从未从堡垒之壁上移开，也并没有等待琉璃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大约三十年前，女娲堡垒当时的总指挥韩崎生在六大堡垒组成的议会里提出堡垒扩建计划并得到实施。女娲堡垒成为了最开始的试验地区，而现在堡垒之壁外的东西两个方向的A区，B区就是在那时开始建设的。”
“在计划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敢去到荒漠外去进行建设，即使有军队的保护，即使有军部施压，也鲜有人敢去外面参与建设。总指挥韩崎生为了促成堡垒扩建已经努力了很多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可以夺回土地的机会因为人们的恐惧而白白溜走。”
“于是在那个早上，韩崎生穿上了工人们的衣服，戴上了安全帽，亲自扛着钢筋水泥走出了堡垒……”
“堡垒外面的环境是很残酷的，即使训练有素的军人也很难在外面停留很长时间。但韩崎生没有犹豫，带着为数不多敢同他一起走出堡垒的工人们在军队的保护下开始了施工。”
“或许是被他感动了吧，看到贵为总指挥，堡垒中权利最顶尖的人亲自下地施工为他们做榜样，他们好像也没有了害怕的理由。就这样，A区和B区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便初步成型。”
“军队阻挡住了很多次魔使的进攻，在军队的保护下，工人们也不再恐惧。而韩崎生也一直在施工一线坚持，即使他当时已经查出肝癌数个月……”
“在他倒下的那一天，正是A区竣工的那一天。在竣工仪式上，他高高的举着代表着女娲和伏羲堡垒的红龙旗，高声宣布人类踏出反攻的第一步时，他也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演讲台上。”
“弥留之际，他没有给家人留下任何一句话，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在说着，‘去吧，战士们，去拿回属于我们的土地，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哪怕身前铺满战友的尸体，哪怕身后已经没有可以守护的东西，我们也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我们就应该反抗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