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气氛骤变了一瞬，很快又传来小声的讨论声。
“这不是白悠吗？他认识那个女孩？”
“鬼知道，看着呗！”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周边不少店铺贩子也好奇地伸过脑袋瞧了过来。他们刚刚就看够了缇娅的好戏，处在吃瓜吃得上头的状态。
至于事情的原委，他们一概不关心。这个世界本身便是弱肉强食，哪怕在这小小的早市也一样。在场的人，唯独只有白悠一人想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你看看你刚才秤的是个什么东西？”
白悠很不客气地问：
“秤砣上坑坑洼洼，指针也没有对准零位，敢情我以前找你家买面粉，都是这么坑我的？”
“有…有你这么诬陷人的吗？！我又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你这边的！”
卖面粉的有些急眼了。他家世世代代都卖面粉，传到他自己时已经到了第四代。为了进一步打出噱头，他还专门自封“面粉之神”，打造匠人精神，等到自己退休后还能写个传记恰一波烂钱，何乐而不为。
白悠这么一番揭发——呸，血口喷人，不就是想砸了他的场子吗？
老板眉毛微微一颤，立马摆出了架子，把五袋面粉依次摆在了白悠面前，双手一摊坐回了椅子上，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不起玩笑的吗？这小丫头啥也不懂，被坑被宰也是正常。她不懂行就算了，白老板你难道还想跟我继续较真吗？我家在这里开了四代了，有没有良心周围人不知道？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在他的怂恿下，周围的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对啊，咱们这地方就不是这丫头片子待的地方，教训一下有什么不好？”
“白老板算了算了，都是小事，何必再纠缠呢？”
“依我看，她啥也不懂，活该跑到这里来受气，怨谁呢？”
缇娅还想辩解些什么，但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看客的讨论声中，只能咬着嘴唇站在原地，指头不安地摩挲手上的纱布。
“咳咳！”
白悠忽然干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秤，忽然靠了过去，小声说：
“老板，你的秤，好像有点问题吧？”
“唰”得一下，“面粉之神”的脸变得惨白。周围人也竖起耳朵，想听白悠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能让那位“面粉之神”说话都口吃起来：
“你……你说什么呢！无凭无据，这……这个秤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祖上传下来的？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买一个新的？还是故意不买的？”
白悠回头问缇娅：
“你觉得这个秤有问题吗？”
“我……可能是我的错觉。”
“别怕，现在我听你说。”
得到了白悠的鼓励后，缇娅才稍微振作了点精神。她扫视了一眼刚才嘲笑她的人群，说：
“我觉得秤的表盘有点——”
“等……等下！你们这么公开怀疑我，这不是辱我名声吗！”
老板咬牙切齿地低声回敬。可同时，他也有些畏惧地望了望周围的人，生怕他们听见什么“异样”。
“白悠！你给我听好了！”
老板强拽着白悠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似乎要把白悠的喉咙咬穿。他以最狠毒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我……我今后给你以七折供应面粉，你……您要还是不满意，我还有其他的货源！”
“咋能这样嘛，做生意讲究平等交易，我总不能像某人那样，几代人拿一个歪掉的秤坑钱吧？”
白悠说着，故意放大了几分音量。
“嘘——嘘！别让其他人听见了！我承认我有错！您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
“什么要求都行？好端端一个面粉之神，这么不讲究了？”
白悠盯着对方一个苦瓜脸，思考了一会，说：
“有一说一，你这面粉还挺不错，以后我要求半价供应给我，还要品质最好的那一种。”
“这……这也太……”
面粉老板盯着白悠和善的脸，不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只得重重点了点头：
“行，行！都听您的！”
“表现不错，只可惜你家的面粉，狗都不舔。”
白悠正笑着，忽然脸色一沉，说：
“缇娅，你之前看出秤有问题吗？到了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好！”
面粉老板的脸一下子变得如同死灰一般。看见老板绝望的模样，缇娅也将自己的犹豫抛之脑后，蹲在秤前，指头夹住表盘，轻轻一拨——
咔！
所有人都听见一声轻响，那表盘仿佛就像是换了一个档位一般，转了小小一个角度，指针对准了另一个数字。
这个秤的表盘被暗改了。
周围一片寂静，有不少围观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剩下的利益相关方也开始交头接耳，和周围人讨论自己到底在这家店买了多少面粉，又可能被坑了多少钱。
“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一个人去管已经瘫坐在地上，还在自言自语的面粉之神，唯有一个人在乎，还是只有白悠一人。
他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张账单，扔到了空中。账单上，赫然留有“瓦娜塔”的签名。他清了清喉咙，大声说：
“现场有多少是赤风商会的人？看好这个签名，给那位暗红妖姬带一句话。这家面粉店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但是明天起，我不允许它出现在月泉城！”
周围的人看到那张签名，有些畏惧地散开，各忙各的去了。有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消失在了小巷中。白悠拍了拍缇娅的肩，朝着马车走去。
“别灰心。”
缇娅默不作声地跟着白悠坐上了马车。早市热闹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凝视着早市，将自己心中的困惑吐露出来：
“这里好像和我之前工作的地方不太一样……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
“你现在还用大小姐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你要是选择放弃贵族的地位和权利，就得另外再准备一套獠牙，这样才能让别人听你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去做？”
“嗯？”
白悠歪头想了想，回道：
“往死里揍，盘他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