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没听说过海尔文大陆,
那本不就不是存在于现世的世界。
说不定它在数千万光年外,说不定它是与一往无前的时间平行的另一条线。
总之,那里的坐拥着无数繁星的点缀,有绝美的极光作为她的丝绸。
那里……同样也有太阳和月亮。
在那片富饶的土地上有一个疆域辽阔的王国——
霍尔曼王国。
每一寸土地、每一方云彩、每一颗恒星似乎都在眷顾着这一块儿唯一属于人类的家园。
在无数神明中,有一位大人对她的子民们偏爱有加。
天上的那一轮皎月,司掌才能的神明——塔兰特女神。
最喜欢的就是她的人类孩子们,她总是毫不保留的从太阳那儿借来光辉将它们撒向初生的生命。
皎洁的月光会带着万物之源的神秘力量降生在婴儿的心中种下名为"天赋"的力量。
人们凭借着神明赐予的天赋,有的成为了工人、商人、冒险者,而有的则成为了骑士、勇者与王室贵族。形形色色的人们构建出了一个完整的集合体,一同维持着人类王国的运转。
这是独属于霍尔曼人的"社会"
……
可在海尔文大陆上,人类的生活也并不总是那么风平浪静的。
而比起不怎么漏面的魔鬼们,潜藏在人类文明阴影中的由人类堕落而成的"魔女"们才是大家真正的眼中钉。
霍尔曼历。
第一百二十八年 冬季初月初三
繁华瑰丽的王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显得比往日还要美丽迷人,金灿灿的光辉让整座霍尔曼都城都变得更加富饶了。
作为国王的霍尔曼五世似乎对神罚的仪式并不太感兴趣,把他强大无敌的亲卫队收回了王宫,不准备出席参观这神圣伟大的一刻了。
少了那样滔天骇人的阵仗,对不怎么爱凑热闹的王国居民来说,是冬日里去刑场观看处死罪不可赦的邪恶魔女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只是那布满了整个维克德教主教堂前广场的人们,虽然排山倒海的围绕在木头搭建的火刑台前对着犯人议论纷纷,却少有几个注意到天边异样的乌云卷着寒流悄悄的涌入了王国的脉络中。
高耸入云的塔尖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威压,光是投射下来的影子就快要把被埋在薪柴中的她碾碎。
铛——
教堂的厚实铜钟发出的回响哀转久绝,宣誓着审判之时已至。
"魔女!多么丑陋的存在啊!"教皇捧着厚重的黑色封皮的书本,用手不停的抚按着上面镶嵌的金色十字。
白色锦缎的长袍缠着蜿蜒的金丝,他头顶的闪耀冕冠上镶有的那颗有着不逊于国王的无上辉泽。
神圣的种子从天赐下,钻入了枯木的缝隙之中。
"贪婪、嫉妒!趋势她们不惜玷污塔兰特大人给予她们珍贵的宝物,也要向魔鬼讨要她们那可悲的欲望!"
熊熊烈火慢慢攀上了深红的木制刑架上。
她垂着脑袋任由苍白如霜的满头枯发随风飘摆。
火焰抚慰着满是伤痕的大腿,她却没有过多的挣扎。
透穿了手心的铁钉不知在那可怜的伤口里呆上多少个日月也不知是浸染上了女人那腐朽的血液或是风吹日晒而变得锈迹斑斑。
手不痛了,伤口不痛了……
心……也早已麻木了。
接我走吧……
接我走吧。
火焰伸出炙热的手掌,拭去女人憔悴眼角的最后一丝泪珠。温柔的将她揉进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她嘴里念叨的最后话语,被跳跃的薪火传诵着,随着冬日里凌冽的寒风化作了婉转凄零的哀歌。
……
"魔女!神之子民的败类!"
神父高举铁锤,自那笼罩在阴霾之下的天空中降下。
"我等虔诚的信徒,绝不允许她们玷污这片纯洁的大地!"
啪——
王城里的人们终于愿意散去了,或许是尝够了这火焰洗礼的新鲜,又可能是察觉到冬天真的来临了,空气有些许的寒冷。
沾染了灰烬的锤头沉入了满是冰水的铁桶中。
惨白的雪落下来了。
第一片亮丽的冰晶拥在了焦黑的碎片上。
走吧……
神明会亲自抹去那摊不堪入目的污秽粉末
——
霍尔曼历
第一百二十八年 冬季初月初四。
极恶的魔女赛西丝被神明正义的铁锤制裁,化作了齑粉。
这是人们最高兴,可又最忌讳的一天。
当晚,就连守护人们的那位伟大的神"塔兰特"也不远在夜里出现,并降下了百年难遇的暴雪。更罕见的是这吞天蔽日的大雪中不仅有大风呼啸竟然还有豆大的雨点肆虐。
这样极端的天气不出所料的引发了各种各样的灾难,房屋倒塌、水坝决堤……死伤无数。
人们通通将这一切归结于塞西丝不甘的怨念,将她的名字当做了最大的禁忌。
然而,就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夜里,有一个孩子诞生了。
……
"没有塔兰特大人的月光,这孩子恐怕……"赤脚医生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摇摇头说到。
哭嚎,是每个纯洁生命降世的第一次象征活力的歌唱。
可这孩子却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躺在襁褓里。
"亲爱的……"虚弱的母亲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将头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抽泣着。
斯特尔先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那痛心泣血的爱人,只是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悲痛眺望着窗外绝望的雪雨。
"等等!这孩子!这孩子是在……"
一滴剔透的泪水从婴儿稚嫩的眼角落下。
她还活着。
——————
"小伊?"
斯特尔太太停下手中正忙碌着的活,看向不到七岁大的女儿。
"……"
她靓丽的身姿和那沉鱼落雁的面容让身为母亲的自己看了也愣上了半天,甚至有时还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斯特尔听见母亲的呼唤,美丽却木纳的脸上也少有的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怎么了妈妈?"
"啊……"太太看着女儿真挚单纯的笑容,自己也不禁被心中的愧疚感染苦笑着说到。"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迷了眼。"
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可怜孩子,怎么能抱有这样的胡思乱想?
"没什么。"艾莉娜想起那一夜的暴雪,想起那一夜女儿与死神的擦肩而过。转过身去抹掉悄然决堤的泪水,再回首,已经娴熟的装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今天天气很好喔,不出去玩玩么?"
小伊特瓦尔没有直接回复她,而是踮着脚尖来到了妈妈工作的水槽边,拿起了洗衣的刷子。
"不了。"她微笑着摇头轻声说到。"还有很多衣服没洗吧?让我帮帮你吧,妈妈。"
斯特尔太太很欣慰女儿这么小就懂得了柴米油盐的不易。
可作为母亲更担心的则是那一抹从幼小的心灵里流露出的忧愁,还有那眼底不该属于这样年龄应有的成熟。
"……"
太太看着那双白皙的小手毫不犹豫的捏起了辣手的肥皂块,心中像是被木刺扎中了一样。
她立马抓住了伊特瓦尔小巧的手腕,摇头说到。
"嘿嘿,小伊真乖!"她用围裙裹起自己那双爬满了老茧的双手,像害怕伤到脆弱的花朵一样,蹑手蹑脚的捧起女儿稚嫩的指尖,轻轻擦拭掉那些皂液。
"妈妈轻松得很,要帮上我的忙,小伊还早了十年喔。"艾莉娜用尽浑身解数,让自己看起来一人百为。又用微微黢青的眼皮藏起了蓝色眸子里止不住流露的悲伤。"妈妈可不用帮忙喔~"
说着便赶在即将露馅前,把女孩搂入自己的怀里,轻轻的用下巴抵住她的脑袋。躲在那双天真的视线后释放了早已遏制不住的泪水。
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最开始的开始,在那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伊特瓦尔的手背上之前,在第一次睁开眼之前,女孩心里深处寄宿的灵魂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小伊没说什么,只是乖乖的合上眼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了屋外阳光普照的。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掏出家里最珍贵的那枚怀表。
又厚又粗糙的指尖在黄铜怀表上寄宿了些许薄薄的雾水。她小心翼翼的用衣角抹去那片模糊,仔细的感受着表面上起伏的划痕。
「克兰·斯特尔赠予艾莉娜的爱」
仍然能感受到这用小刀刻下的粗糙字语,能感受到爱人曾存于世的最后证明。
艾莉娜知道,人是注定要走出名为过去的阴影的,即使明天的光明说不定会比黑暗更加残酷。
她用指尖拨开早已停摆的指针,将机盖打开,从宽厚的齿轮匣子中取出一条鲜红的蝴蝶结绸缎发带。
那是要送给将要满十岁女儿的礼物,是节衣缩食从米粒油盐中扣出来的奢侈品。
女儿是不是真的没有从塔兰特大人那儿获得"天赋"早已经不是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烦恼了,她只是祈祷着这位赋予人类厚爱的女神能回应自己的虔诚,去拥护这个诞生与风雪中的女孩能有一个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