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啊,您老人家……好像又要输了……”
年轻人提起一枚黑棋落到棋盘上,老者的白棋在棋盘上竟然已经被杀的不剩几颗了,老者右手拈着棋子,枯枝一般的手不住颤抖。
两滴汗珠从老人银白的头发上滚了下来,双眼紧盯着棋盘,老脸憋得通红,而是局面大优的年轻人不知为何,也是愁眉苦脸。
老头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篓之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认输认输。”
年轻人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地抬头看了看那位被他称作师祖的老人,小心翼翼地问,“师祖?您老人家……还要再下么?”
老人将手中白玉烟斗凑到嘴边猛吸上一口,心灰意冷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
年轻人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从石桌旁站了起来,之前老人在连输他三次的时候曾说假若下不赢就要一直下,直到下赢为止,还不许年轻人放水,假如师祖真是一门心思硬到底,恐怕今晚上就得一直坐在这了。
“那……晚辈就此告退,师祖您也早些休息吧……”
“等等等等,别着急走。”老人笑呵呵地叫住他,年轻人只得转过身又做回到石桌旁。
“师祖您还有什么见教?”
“明照啊,你看师祖今晚上和你下了五盘棋,虽然说是盘盘都棋差一招,遗憾输棋,不过呢,你想想啊,这个下棋之道,吾辈修士下棋,无非是修心养性,修出一个无胜无负,胜负不虚挂怀于心,这是我今晚想让你明白的。”
青年一听这句话,恍然大悟,连连向老者鞠躬,“原来师祖故意谦让,是想教我这个道理,在茫茫大道面前,一时胜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吾辈一心求道,于那些身外之事,根本不需多有挂怀!”
老者哈哈大笑,拍了拍青年肩膀,“说得好啊,这正是我的意思,孺子可教啊,好了好了,快些回去吧,等会我啊,还要与人喝酒呢!”
原来青年最近正在为灵诰宗内部举办的宗门小比失利而挂怀,老者一句话就让他明悟过来,打开了心结,他在心里不禁感叹师祖的道行之高,深不可测,喜滋滋地跑回了房间。
“这大晚上的,师祖竟然还要与人喝酒?不过既然是师祖他老人家,所行之事,一定是深谋远虑,与他共饮之人,也一定绝非凡夫俗子!”
明照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老者看着明照颠颠的跑回了宗门,皱着眉头坐回了桌旁,捻着下巴上雪白的胡子喃喃自语。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下棋竟然这么厉害,老夫我费尽心力,甚至连使用演算之法算出他下一步要走什么棋这种阴招都用上了,竟然还是不能下赢,一把都赢不了,一把都赢不了!哎呀,可真气死我了!”
老者越想越气,挥起手臂在石桌上全力一砸,而石桌却岿然不动,甚至连晃都没晃上一下。
他气呼呼地从石桌旁站起身来,走到石桌旁的那个水塘旁,从脚边拎起来一块小石子,向着水塘里猛地一掷,怒吼一声,“金风,给老子出来!”
那块石子在水塘上翻起来几个小小的水花,随着老人的一声喊,一只磨盘那样大的巨大的金色蟾蜍从水池之中钻了出来。
那金蟾身上凹凸不平的皮肤寸寸散发着华美的金色光华,贵气非凡,而这蟾蜍只有三条腿,乃是异兽之中数量稀少的三足金蟾。
那金蟾浮出水面,将头面向水塘边上的老头,口吐人言,“金风在此,谨遵芦苇真人法旨。”
老头嘿嘿一笑,“你现在快些去山下找些好酒来,你大师哥那个小子正往我这来呢,这小子,哼哼,那小子来我这指定要管我要酒喝,没了好酒他指定不乐意,我还指望他给钱呢!”
金蟾身上腾起一股金色光芒,巨大身体化作一道金光,变为了一个身穿金色华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青年,青年向老头拱手一礼,“金风领命。”
老头把手中烟管在石桌上敲了敲,“快些去吧,快点回来,别让你大师哥等的着急了!”
金风再次向老头拱手,金光噌地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老头随手一挥,石桌上放着的那副棋盘棋子也消失了,他扬起头来,轻声哼着七扭八歪的小调,望着宝瓶峰上空笼罩着山头的护山大阵,淡淡的金色光华圆盘大阵在山顶上缓缓旋转,突然,一点玉色的光点撞进了那座旋转着的金色护山阵,在缀满星辰的夜空之中渐渐放大,向着宝瓶峰顶飞来。
老头用衣服下摆擦了擦手中的白玉烟管,“好小子,来就来,干嘛这么大张旗鼓的,幸好现在大晚上的大家伙都在睡着呢,也没人傻愣愣地看着天。”
灵诰宗乃是凌仙州排得上前十的大宗门,灵诰宗三大修炼领域乃是剑道,符箓和风雷正法,门中仙人如云,灵宝遍地,掌握八座山头遥相呼应,取天地威压之势,可是明明实力强大,仙兵老祖云集,却总是为钱而为难。
一般仙家宗门,多与山下王朝势力交集,强大的修炼者多自恃长生桥上非凡人,除了天地大道,一概不当回事,就算是王朝皇帝,也少有正统的山上人愿意为其所用,但是君主们还想要借用山上仙人们的力量,于是就主动与他们”合作”,提供极大量的银钱,才有可能得到山上仙人们的正眼,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保证在需要的时候就能得到帮助。
哪怕是凌仙州最庞大王朝的君王,见了一位天微境界的山上人,也不敢倨傲无礼,只能放低身段,客客气气。
可是灵诰宗从上到下都有些古怪脾气,不愿与世俗王朝有任何交集,结果就是一个字——穷。
陈初九踩着翡翠葫芦缓缓降落,笔直地飞到了水池旁边,陈初九长笑一声,从葫芦上纵身一跃,蹦到池塘旁,走向塘边那位笔挺的老者。
“师父!我回来看您老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