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地之中的清晨总是来得太早。早到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处于虚幻的梦中还是这糜烂的现实之中。
破晓的光束直勾勾地刺入笼罩着这灰暗色调大地的浓雾之中,在浮起的尘土之中照亮出一条好似能够通往那高天之上的道路。
这缕光芒在尘雾的阻挠之中艰难地前行着,最终,还是倒在这间监牢的勾栏前。
一丝光彩的到来并不足以点亮这个昏暗的牢房,只不过是能化作一种无奈的催促提示着困顿于这黑暗房间之中的牢人一定要醒来。
但是,可惜。一点光彩的到来不足以唤醒依靠在残破墙壁垂着头颅困顿不已的青年。
本应耀眼的光芒并没有对青年造成一点影响。光束那拼尽全力破除尘雾突破至此的举动对青年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青年如同陷入无限的长眠一般,与这间昏暗的牢房一般陷入沉重的死寂之中。他一动不动的身影仿佛已经与这间牢房融为一体,任何的刺激似乎都无法在这该死的沉默中掀起一点波澜。
但是,所幸。
这可笑的推断不过是灰暗的臆想。
那来自牢房外的遥远脚步声还是刺痛了青年的神经。让他睁开了他那惺忪的睡眼。
“哈——”
像是预定好的一般,青年自觉地打起了哈欠。
为了迎接马上要面对的‘大人物’,他卷起自己那沾满尘土的风衣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
可惜,青年的整理并没有让他那沾满尘土的脸庞光洁半分。甚至说不定因为那破旧风衣的缘故而让他脸上的泥渍更多了几点。
“局长,这真的不需要您亲自去审问他,这不过就是一起简单的民事纠纷罢了——”
“够了!我需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提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这个罪犯的勾结是吗?你最好将心底那点肮脏的想法抛开!这个人,必须由我提审!”
先是中年男人那充满无奈妥协的劝阻声响起,然后便是充斥着愤怒的凌冽女声将男人的声音截断让男人无法再度道出半点音色。
听着那姑且能够称之为熟悉的声音,青年嘴角划出一丝微妙的苦笑。
随着他摇了摇他那颗写着落寞二字的头,将落在他头发上的些许土灰晃开。随即便是将他那黄褐色的眸子抬起,正巧便是对上了凌冽女性的那双显露着愤怒的澄蓝色眼眸。
余光瞄着凌然女性那包裹在洁净浅蓝色保准治安官制服下的傲然胸脯。他立刻便是露出谄媚的微笑。
“哟!这不是我们的新局长大人嘛!怎么专门来看望我呢?难道,您其实是喜欢我吗?哇,得到您的垂青我真是荣幸至极——”
“闭嘴!”
青年那充斥着谄媚意味的腔调立刻就被女性那宣告着愤怒的冰冷双眸与她咬紧牙关才克制住自己蹦出的两个字制止。
“好好~我都听您的。”
“哼!理应如此。”
面对着女性那快要溢出身躯的愤怒,青年没有一丝的畏惧,只是继续扬着自己那浮夸的笑容道出听起来很是亲昵的话语。
微微眯起眼,藏匿起视线。青年望向女性身旁十分无奈地擦着挂在额头冷汗的那三两天前还是治安管理局局长的中年男人。
这才几天啊,就被这位大人物教训的不成样子了。啧啧啧,狼狈至极啊~
青年在心里嬉笑着与自己算是数落的狼狈男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况更是不堪。
“跟我走!”
随着吱呀作响的老旧牢门被打开,女性便是在瞪了青年一眼后转身离去。
“是,长官!”
中年男人与青年无奈地对视一眼,彼此双眸之中蕴含的苦涩在青年随后道出的一声略显轻佻的应答后消散于空气之中。
青年一边踢着不知道从那个市场低价淘来的过时款式的假皮革鞋子不急不忙地跟在女性的身后,一边摇晃着束缚着自己手腕的钢制手铐使其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年似乎甚是中意这与这破旧牢房格格不入的崭新手铐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但是可惜,他身前女性的想法正好与他相悖。
“你最好端正你那随意至极的态度,我知道你跟先局长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是,现在这里归我管理,你不可能再得到半点便利!”
“如您所愿,我的女士。”
青年立刻停止自己的手臂的晃动,只是用着灿烂的微笑注视着冷傲女性的双眸。
“哼。坐下。”
在冷傲女人的注视下,青年坐入审问室靠里那把久经风霜的椅子。
然后,所谓的提审终于得以开始。
“犯人,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嘛?”
充斥着寒意的好听嗓音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女性那双澄蓝色的眸子藏匿在泛黄灯光的外面,闪烁着其燃起的怒焰。
“当然清楚。故意伤人。至人伤残——”
“你怎么敢用如此满不在乎的态度诉说!”
没等青年将嘴中云淡风轻的话语说完,女性就一拍桌子厉声向着青年发出质问。
“局长大人,既然你是在亲自提审我。那么你应该清楚案情吧?我为什么如此满不在乎?您理应清楚。”
看起来就是个滑头的青年自然不会被女性的威慑震住,他绽开了微笑,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暴露在光线下。
“我当然清楚。你凭着自己自以为是的道德认知对他人行使了暴力。呵,何等愚蠢!我当然清楚受害者女性于婚姻之中的出轨行为违背道德,但是这不是你对她使用暴力的理由。”
“您说的对,她的错误不能为我的错误开脱。我如今不也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了吗?”青年晃了晃自己手腕上闪烁着光彩的囚具,再一次的叮当作响让对面的女警微微皱起眉头。
“....你既然知道你的行为是错误的,为什么还要做。”
“哈,您真能扯官话。您刚才自己不都说了嘛,‘凭着自以为是的道德认知’嘛。我看着那**——咳,那位受害人女性还在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一时间就没有忍住自己心底泛起的怒火。就动手了。然后揍完觉得反正都动手了,干脆就做到底,于是顺便也把那个奸夫揍了一顿。”
“哼,你还真是狂妄至极。你对自己的犯罪行为没有半点悔意嘛?”
“哈——说您会说官话您还真就说个不停。呵...当然啊,基于道德认知而做出的行为自然不会后悔啊。哦,当然,要是您指因此而入狱可能产生的后悔的话,那我也只能说:是的。我没有半点悔意。”
望着青年抬起的黄褐色眼眸之中的那抹坚毅神采,就连女警自己都有些佩服他的行为了。
为了不相关的人,明知自己会因此背负上惩罚,却还选择遵循自己心底的正义。
无论他的行为是否正确,这份坚毅总是会被人高看一眼。
“.....我再提醒你一边,之前与你勾结的前局长不可能再给你开后门了。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有一丝悔意嘛?....如果你表现出你应有的悔意,说不定会适当减刑....”
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女警才再次说道。
她淡金色的短发覆盖着她的双眸,让青年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哈哈哈哈。我的女士,您的试探真是太刻意了。”
青年哈哈一笑,便是戳破了女警的真意。他摇了摇头,随即再度用着她那黄褐色的眼眸望向女警。
而就是这次投来的锐利视线,让女警感觉自己被面前的青年完全看透了一般。
“我知道,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贬职外调后,您比谁都清楚正义在这个狗屎一样的社会有多么难伸张。更何况在这里——在这堪比垃圾堆的贫民窟里,所谓法律成了笑话之中的笑话。您现在什么都不信任,这我理解。”
青年又朝着女警靠近了一步,他的脸庞暴露在昏黄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神秘。
“但有唯独一点,我希望您能明白:无论您问多少次这种问题,我都不会说后悔二字。。”
感知着青年眼眸之中的光彩,女警只是拼命压抑着心底泛起的惊涛。她不动声色地望着青年,然后露出冷笑。
“哼。其实无论你后不后悔,我都会依法处置你。”
“是吗?那太好了。虽然法律在这里都快消失了,但倘若您能重振它的荣光我不介意成为第一个牺牲品。但是,很可惜——”
话锋一转,青年也是再度将他那好似能一切的眼眸对上女警的眸子。
“您已经学会妥协与圆滑了,不是吗?不然,就凭您以前那嫉恶如仇的性格也不会将那个为了破案而将局里的信息交给身为外人的我的前局长留在局里,留在您身边...不是吗?我很清楚您叫我出来当然是为了别的事情,现在就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月·凌琦女士。”
青年轻笑着重新坐回去,他歪起头,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被自己戳穿而露出不忿眼神却拿自己毫无办法的女性。
“.......你还真如传闻之中所说的一般,敏锐到令人恶心呢。”
月凌琦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便将自己最近偶然搜查到的来自她从学生时期之时便一直爱慕之人的物品郑重地摆放在了桌子上。
“我会释放你的,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这个大名鼎鼎的侦探能为我找到这位勋章的主人。”
“没问题,我的女士——诶?”
青年扬着笑容的脸在看到少女掏出的那枚属于自己的勋章后便是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