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宁村靠着卖萌装可爱,带着哥哥吃百家饭长大的夏忆就这么在村里人的爱护下长到了六岁。
其实兄妹俩的生活在哥哥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早就没了当初的拮据。打小便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的夏烨自然有着一身好本事,无论是打猎还是替人写上几封家书,都足以维持兄妹二人的日常开销了。
可是架不住奶团子看上去实在太可爱了,村里人平日里就像逛动物园似的,家里但凡做点儿什么好吃的,总是惦记着要给村口住的兄妹送上一份儿。
当然,哥哥夏烨只是蹭吃的那个。毕竟村里人对于夏烨这个哥哥其实颇有微词,他们觉得就夏烨这一身好本事,无论是参加科考还是成为武者,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他完全可以带着小夏忆离开破败的永宁村去外头过好日子。可是这孩子就是倔,说什么也不乐意出村,还一直让娇娇嫩嫩的小姑娘陪他住在那个破败的茅草房里。
不少见识过夏烨本事的猎户都觉得,就夏烨这身本事,不说大富大贵,只要他肯稍微努把力,给家里起一栋砖房那绝对不是什么问题。
可这人偏不,非要把好好一个家折腾的像是百八十年没有住过人的样子。
搞得一群试图收养小萝莉未遂,只能自发化身妈妈粉奶奶粉的女人们平日里没少嘴碎夏烨。
要不是看在小甜糕乖巧懂事,还总是惦记着家里那个懒蛋哥哥的份上,她们一口糖饼也不会分给夏烨那个混小子!
许是因为那场劫难的缘故,夏烨对于夏忆的安危格外紧张。不同于一般家长对孩子的不放心,夏烨对于妹妹的安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仿佛患上了被害妄想症的程度。
正如村子里女人们聚在一起闲谈时说的那样,凭夏烨的本事,只要他有那个心思,完全可以带着妹妹去旁边的云州过更好的生活。即便是不进城,就凭夏烨打猎的本事,他家那栋破败的茅屋也早该修缮了。
可是夏烨不敢,他知道村里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地心疼他妹妹。可是他也很清楚,这种心疼多半基于兄妹二人的悲惨遭遇。
财帛动人,倘若哪天,他们兄妹二人真的过上了比旁人优渥太多的生活,难保不会有人起什么歪心思。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哪怕夏烨自己看着村民们热心关切的模样也会怀疑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但他依然不敢去赌。
这世间,即便是他自己的生死都未必能让他皱一下眉头,但他唯独不敢拿妹妹的命去赌。
最开始,夏忆还是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奶团子时,夏烨宁可做些劈柴,翻地之类的苦力,也一定要将妹妹带在身边才觉得放心。
这种情况一直到前年才略微有些好转,看着妹妹过分早熟的自理能力,以及日渐褪去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夏烨这才下定决心同村里的猎户一起去林子里狩猎,将妹妹交给王家阿婆代为照料。
王家阿婆的儿子几十年前征兵走了,自此杳无音信,孤身一人生活久了的王家阿婆是真心心疼两兄妹,而且家里也没有可能会和妹妹起争执的孩子。
所以夏烨暗中观察了许久后,这才放心将妹妹交予王家阿婆照料。
夏烨不如妹妹讨村里人喜欢其实不无缘由,比起笑嘻嘻像个小甜豆一样的妹妹,夏烨心防太重,整个人像是和外界隔了一层罩子似的,从头到脚都写着生人勿进。
村里人知道,十四岁的少年家中突逢大难,性情变得有些阴郁在所难免。所以大家虽然跟夏烨亲近不起来,但也从来没有真的因为这种事儿责怪过他。
有时候,就连夏忆这个当妹妹的,都觉得哥哥对自己的安全问题有些过分紧张了。她觉得自己早就不是个需要人照顾的五岁小孩儿了。
因为她有个小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她最亲近的哥哥也没有。
自打记事儿以来,夏忆发现自己每天都会做很多梦,比如说她有时会梦到长大之后的哥哥将自己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悲伤的神色;有时候她也会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大姐姐,还会分给她好吃的糖糕和果汁。
更多的时候,夏忆的梦境中总是会浮现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事物,比如她挤在一个有很多人的铁皮盒子里,透过盒子的小洞她还能看到外头有很多方方正正,造型奇怪的建筑;又比如她拿着一块儿方方正正的板子,里面不停的闪着光怪陆离的画面,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文字。
梦里的世界看似混乱而无序,还是小孩子的夏忆没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串联起来。但是不知不觉,靠着记忆和模仿,夏忆在梦里学会了许多东西,体现出了比同龄孩子的成熟与早慧。
随着年龄日渐增长,夏忆渐渐开始逐渐理解自己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是什么意思了。
嗯,就凭梦里这些比别人多出一倍的丰富阅历,起码得把她当成六岁,不,七岁的小朋友来对待才是!
“哼!明明当初刚来永宁村的时候还要靠我照顾,现在伤好一点,就嫌弃人家是累赘了。”夏忆气呼呼地蹲在菜地边抱怨着,手上拔野草的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
直觉告诉她,哥哥每天早出晚归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如果将她带在身边反而会让哥哥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理解归理解,但还是会有些怨言就是了。
夏忆慢吞吞地往左挪了两步,拍着地里水灵灵的小白菜,自言自语道:“十四白,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哎,哥哥若在这么下去,简直比村口二花她娘还要能唠叨了。”
“哥哥他就是喜欢杞人忧天,永宁村这么太平,哪来那么多危险嘛。这个也不许做,那个也不让人干,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扛着麻袋准备拐我……”
话说到一半,夏忆的声音戛然而止,巨大的阴影突然将夏忆笼罩。
后颈传来一阵刺痛,夏忆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麻袋,昏迷,还有人贩子……不得不说,她哥确实很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