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随意地给小徒弟排好次序后，柳商陆满意地晃荡着手里那把折扇，“今日庆祝你们两个入门，为师做东请你们去东凌城吃顿好的，如何？”
正因为自己被人说矮，而闷闷不乐的夏忆十分不给师父面子地拆台道：“但是东凌城里根本就没有好吃的呀。”
“啊？”柳商陆手中的折扇啪得合上，原本含着笑意的表情僵在脸上。
“东凌城内流行药膳养生，里面的吃食大多寡淡无味，还带着一股药味儿，不好吃的。”夏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虽说已经在东凌城生活了两年，但夏忆还是习惯不了东凌城那些养生且健康的食物。吃食这种东西，往往就是不健康的，才是好吃的。
“啊……这……”辟谷多年，早就忘了低阶医修是什么德行的柳商陆不由得陷入沉思，“那，那你口袋里装的那么多好吃的，都是哪儿来的啊？”
“哥哥做哒！”夏忆指着一旁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夏烨，超级自豪地说道。
“咳咳。”夏烨清清嗓子，“不如前辈去我家稍作休息？我下厨做两道小菜，大家小聚一番便是。”
柳商陆狐疑地看着夏烨，这少年他方才也注意过，看似是个除去长相外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但这少年有一瞬间释放出的威势却绝非这般年纪能有的。
原本他以为这小丫头的哥哥定然是个眼高于顶的傲气天才，没想到意外还挺……贤惠的。
当贤惠两个字和夏烨联系到一起时，柳商陆脑子里充满了某种无法接受的违和感。如果非要类比一下的话，就很像有人拿他精心养护的宝贝丹炉炖肉，用他精心栽培的灵药烧烤……
虽说心里实在接受不了，但柳商陆的腿还是特别诚实地跟在夏家兄妹后面一起回了家。
鉴于柳商陆表现出的年纪并没有比自己大几岁，夏忆暂时还很难将这个便宜师尊当做长辈去尊敬。刚刚收获了一只小师姐的夏忆，正挽着小姐妹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师姐，师姐，我跟你说，我哥哥烧的菜超好吃！尤其是糖醋鱼！你等下一定要多吃一些，不然下次再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说着，后知后觉记起自己马上就要同哥哥分别，小姑娘雀跃的语气忽然低了下去。
兄妹二人在来到云叶界之前，就已经约好了，等到夏忆正式拜入师门后，夏烨就该离开去追寻自己的道路了。
“下次？”苏叶顿了一下，悄声问道：“你哥哥要走？”
“是啊，哥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一直缠着他的。”小姑娘苦着脸，沉沉地叹口气。
“可是你才多大？他就这么丢下你不管了？”苏叶黛眉轻蹙，有些不赞同地望着夏烨的后脑勺。
“不是这样的呀，哥哥在是我哥哥之前，先是他自己才对。不能因为我还是幼崽，就必须要他一直包容照顾我的。
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为了照顾我，已经牺牲了很多东西了。我也要赶紧长大，努力帮到哥哥才行！”
随后夏忆两只小手按在还未褪去婴儿肥的小肉脸上狠狠揉了两下，在夏烨回头之前，又变回那个活泼的小太阳，朝着苏叶露出一个有些灼人的微笑，好像刚刚那一点小失落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苏叶看着夏忆这副故作坚强的傻瓜模样，忽然想起曾经她身边也曾有过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闺蜜’。
那个身形羸弱，生着一对无辜的小鹿眼，脆弱而美丽，完全不像是生活在末世的女孩子，也曾像这小姑娘依赖自己哥哥一样，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
“姐姐，我那间屋子好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呀？”
那一次苏叶默默让出一半床，却没有告诉少女，她不习惯跟别人同睡一张床，也没说过她睡觉极浅，哪怕丁点儿动静都能把她惊醒。
“姐姐，外面那些丧尸真的太可怕了，幸亏有你保护我。”
那一次苏叶望着满手的血污，强忍住干呕的冲动，朝着躲在自己身后，一袭白裙没有分毫脏污的少女点点头。
“我的异能只差这一颗晶石就能升级了，姐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让给我好不好嘛~”
那一次刚刚从数名高阶丧尸手下狼狈逃出的苏叶，望着少女欢欣雀跃地夺走她手中的战利品，只留给她一个长发飘散的背影。
经年累月的照顾，数不尽的退让，久而久之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
“我可是治愈系的异能者，基地更需要的人是我，所以姐姐一定要拦下这只丧尸王呀~而且姐姐对我那么好，什么都可以让给我，这次也不例外的，对吧~”
最后一次，苏叶拼命回头，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将自己随手推向死亡的深渊。
可还没等她张口，下一秒便被狂暴的丧尸王撕成了碎片，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刚重生到这个世界时，也曾一个人瑟缩在阴冷的柴房中，一次次地思考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后来那副模样。
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个精致的瓷娃娃都需要被人捧在手心悉心呵护，还能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对她的照顾。
她忽然有点羡慕夏烨，她真的很好奇，对被人付出的情感能够得到同等的回馈，是一种什么感觉。
凭夏烨的实力，两个小姑娘叽叽咕咕的耳语根本瞒不住他的耳朵，只是走在最前头，跟柳商陆有一茬没一茬搭话的夏烨只是忍不住扬起嘴角，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原本板起的面瘫脸忍不住扬起一个就差咧到嘴角的微笑。
柳商陆听到夏忆说的话，忽然有点酸。想起谷中那些跟讨债鬼一样的师侄师弟，为什么乖巧懂事还可爱的孩子永远是别人家的。
不对，现在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好像是他小徒弟了。诶呀呀，这么一想，柳商陆也不由得挂上了夏烨同款咧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