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道
“死神……修德斯……”
那道身影并没有报上姓名，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了他。那是只在神话传说中，才被提到过的名字——
死神，修德斯。
赛琳呆愣地望着那道身影。
五年前的记忆和现在重合到了一起。同样的大火，同样的黑袍，同样的镰刀，就连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都一模一样。
另一边，当死神降临的那一刻，观测用的魔法水晶球猛然爆炸。桌前的鬼师一屁股坐在地上。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尤根皇子急忙跑过去，想把鬼师扶起来。然而鬼师一把甩开他，自己则扑通一声跪倒在桌子前。
刚刚那一瞬间，他在水晶球中看到了一个黑袍的身影。那正是他所侍奉的神明，他的信仰。
“吾主！吾主修德斯，降临了！”
鬼师诚惶诚恐，连连磕头。见尤根还站在旁边，鬼师反手一棍打中他的膝盖，将这家伙也打得跪在地上。
“快点跪下！”
“那是……死神吗？”尤根不确定地问道。刚刚他只在水晶球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下一秒水晶球就炸了。
“是啊！八柱神的威光，岂是这人类的造物可以窥探的！”鬼师望着碎裂一地的水晶球，颤抖地祈祷：“吾主啊……请……请赐予吾辈信徒，死亡的力量……”
然而，死神并没有关注到他的祈祷。那幽深的视线甚至没有放在活人身上。他静静地望着格罗琳的鬼魂，似乎从一开始就把她锁定为目标。
“啊……啊……”
格罗琳的鬼魂一步步后退，发出嘶哑的颤声。鲜血衣裙包裹的魂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就连轮廓都开始模糊了。
很显然，她在害怕。
她本来就是不属于人界的亡灵，因为强大的执念和邪恶的死灵术才留存于世间。按照天地的法则，她早就该前往冥府转世投胎了。
现在，死神来找她了。
“不……不！！我不要……！”
格罗琳嘶吼着，身形突然消失。血红色的鬼影猛然地降临在里昂头顶，一双利爪狠狠地抓下！
很显然，她要在死神带走她之前，拉着里昂陪葬！
然而，那双利爪在里昂脑袋上方颤抖地停下。漆黑的铁链缠绕在她的胳膊上，铁链的另一端正是死神黑洞洞的袖袍。
幽绿色的鬼火在那锁链上烧起，格罗琳顿时发出凄惨的尖叫。一身煞气在那鬼火的灼烧下土崩瓦解，那一席血红的衣裙也被烧成灰烬，露出了她身穿旧式学院制服的模样。
那是她生前最后的衣装。
“不……不要……”
幽绿色鬼火烧尽了怨灵的煞气，格罗琳的眼瞳竟然渐渐变得清明。她伏在地上，低声地哀嚎，似乎正在求饶。
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从灵魂深处响起——
【吾乃八柱神之第七柱，死神修德斯。】
【人世枉枉，天理昭昭。你的阳寿早已消逝殆尽，随我一起，前往冥府吧。】
“哈……哈……死神啊……请宽恕我……”
格罗琳抬起头，望向那枯瘦的黑影。即使刚刚恢复了一点神志，她也能理清现在的状况。那苍白的俏脸上流露一丝惨笑。
“我……我还不能走……必须……杀……杀了他……”
说着，她拖起沉重的铁链，不顾灼烧魂体的鬼火，向着里昂迈开步伐。
利爪挥下——
铿！
死神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一声清脆的声响，镰刀削去了她的利爪。
“不……”
失去了利爪，她还有魔法。
现在的里昂已经吓傻了。仅仅一个最简单的火球术，就拿把他杀掉。这对于火焰魔女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的魔法。
然而，她连弹指的机会都没有了。死神捏住她的手腕，鬼火瞬间烧尽了她的胳膊，让她再没有能力释放魔法。
格罗琳无力地倒在了死神身上。苍白的俏脸上，一滴滴血泪落下。
“原来如此……我连报仇的权力都没有吗……”
【阴阳相悖，生死不可同往。生者有生者的运数，死者亦有死者的归宿，此乃天道。】
“天道……天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罗琳咧开嘴，发出凄凉的狂笑。
“你说天道？那家伙出卖同袍，背弃人伦，害我和众多同学惨死，他自己却反而在学院内荣耀加身，飞黄腾达，这就是天道？我只想守护同胞，却惨死在魔族的刀下，死后还不得安宁，被炼成鬼奴，成为杀人的尖刀……这也是天道？！”
【……】
“死神啊，你是天道的使者，法则的化身，不必勉强理解我这个小蚂蚁的想法。但至少在此刻，让我消解最后的执念吧……”
格罗琳伸出仅剩的一支胳膊，颤抖的食指上，指甲陡然伸长！
噗嗤！
里昂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地低下头——那利刃般的指甲，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谢谢……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格罗琳如释重负地笑了。她倒在死神的怀中，魂体剧烈地波动，化作烟尘般一点点地消散了。
【……】
修德斯没有说话。静默了片刻后，那枯瘦修长的身影也很快变得朦胧，随后便一点点隐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薇儿和赛琳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的景象太过魔幻，如果不是地上里昂的尸体，她们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别傻站着了，火越烧越大！快跑，跑出去啊！”
修格尔的声音把她们拉回了现实。三人立刻捂住口鼻，一齐向外面逃去。门外救火车的声音，已经能清晰地听到。
……
宿舍的火海很快就被扑灭了。雷格曼学院长带着众多导师封锁了现场。薇儿和赛琳被送到了医院。她们只是一点轻伤，简单地包扎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至于奥菲莉娅和罗雪，她们先一步逃了出去，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唯一毫发无损的就只有修格尔了。
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后，他取出了一个魔方般的灵龛。灵龛中，似乎跳动着微弱的灵魂火苗。
“安静一点，别害怕。”
修格尔抚摸着灵龛，微笑道。
“格罗琳学姐，已经没人能伤害到你了。先在我这里，好好地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