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皇女和死神
帝国的第一皇女，克雷薇娅•泽洛斯——
从出生起，就身负死之诅咒的女孩。
二十年的时间，那诅咒时刻侵蚀着她的身体，如同凌迟一般，将她的生命一点点摧残。
但是在她的脸上，修格尔看不到任何痛苦或者绝望的神色。那倾国倾城的俏脸，时刻绽放着绝美的笑颜。
死亡和诅咒，仿佛已经化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小事件。
即使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迎来终结，她仍然笑着接受——
啊咧？我要死掉了吗？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会在死掉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做完～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
在漫长的岁月中，修格尔曾踏足无数的战场，将战死者的灵魂引渡进黄泉。在这期间，他也曾见过不少视死如归的勇士，面对刀山火海也敢冲锋上前。但这些人和克雷薇娅仍然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面对死亡的武器，叫作“勇气”。而克雷薇娅的武器，则是“坦然”。
不明白。无法理解。
修格尔管理人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克雷薇娅这样的人类。她究竟为什么，对“死亡”如此淡然？
克雷薇娅……你究竟在想什么？
走出皇宫后，修格尔满脑子还都是克雷薇娅的话语和笑脸。
“修格尔同学……皇女殿下和你说什么了？”
见修格尔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赛琳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说，皇女殿下和你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啊……并没有。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天。”
修格尔这才回过神来。
“真的只是随便聊聊天吗？”赛琳盯着修格尔的脸庞，皱起眉头道：“你从皇宫里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一定是皇女殿下和你说了什么吧？结果你们没有达成一致，关系就这么闹僵了？”
“真的没有。我和她还挺聊得来。”
“……”
沉默了一会后，赛琳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看她性格内向，其实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修格尔不愿意多说，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很知趣地不再多问了。
“呐，这个给你。”
赛琳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修格尔面前。
“这是？”
“克雷薇娅殿下准备的限定款布丁甜点。”赛琳撅起小嘴，道：“我……我偷偷藏了一份，留给你。”
“哦……谢谢。”
修格尔接过甜点，笑着摸了摸赛琳的脑袋。真是个好姑娘，这个时候还想着他，好乖好乖～
“小娜每次吃到甜点，都会露出可爱的笑容，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会烟消云散……”
赛琳俏脸微红，偏过头小声道：
“你也试一试，很好吃的。吃掉之后，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都会忘记了。”
“谢谢你，赛琳。不过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如说……我现在很愉快，从来没有这么愉快。”
这话没有半分虚假。
自从降临到人界，修格尔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蠢蠢欲动的兴奋感觉——
克雷薇娅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充满心机的危险女人。和她牵扯上，肯定会有铺天盖地的麻烦。
但现在看来，这位皇女殿下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修格尔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位皇女殿下彻底地吸引住了。他想要了解克雷薇娅，想要深入了解她的一切。
同一时刻，皇宫内——
克雷薇娅站在高高的露台前，目送着修格尔和赛琳离开。
“修格尔……”
她缓缓眯起双眼。
自从上次的公开审判之后，她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此她发动了自己在学院中的所有眼线，密切关注着修格尔的一举一动。她有预感，在这个男人身上，自己能看到更多的惊喜——
她的预感没有错。妹妹玛娅身中诅咒，而修格尔说服了教国的圣女，帮助玛娅把“创伤”的诅咒解开。
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久之前，克雷薇娅曾出使过教国。在做完公务之后，她秘密地和当代的女教皇见面，希望她能帮忙将自己身上的“死咒”解开。
会谈的结果并不理想——
【很遗憾，帝国的皇女殿下。我们并非不想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能解开这个诅咒的，只有我们十二宫的圣女。但她们在没有生命女神的神谕之前，也只是普通的女孩。】
【也就是说，我需要得到生命女神的许可，是这样吗？】
【没错。】
【那可否让我见一见生命女神呢？】
克雷薇娅的请求让女教皇都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这位帝国的皇女竟然敢如此僭越。
【生命女神只会倾听吾等圣女的进言。殿下既非信徒又非圣女，怎敢如此僭越？能和女神沟通的，只有吾等圣女，以及和女神同位的存在。】
教皇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能和女神沟通的，只有圣女，以及与女神相同层次的伟大存在。
修格尔能够说服圣女夕瑶……也就是说，他不但能和生命女神成功沟通，还得到了她的许可？
这件事一直让克雷薇娅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和修格尔见过面后，她不禁又想起了教皇和她的会谈——
按照教皇所说的，能和女神沟通的，只有圣女和与女神相同层次的存在。
很明显，修格尔不是圣女。排除了最明显的错误选项之后，即使另一个选项再怎么离谱，也必定是正确的答案——
想到这里，克雷薇娅不禁感到脊背发寒。
修格尔是和女神相同层次的存在？
就连一向运筹帷幄的克雷薇娅都被自己这想法吓得不轻。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疯狂了……
克雷薇娅是知道的，这世界不止生命女神一个神明。传说在创世之初，和她共同诞生的，还有七位原初之神。在漫长的时光过后，那七位神明离开了人界，前往了更高的位面。只有生命女神还留在这里，指导着人类的生存和繁衍。
时至今日，人们几乎都忘记了那七位神明的名字，只记得生命女神的存在。
“怎么可能呢……小小的卢克达亚城，怎么会有那种神明……等……等等？！”
克雷薇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飞奔到办公桌前，从高高的书堆中找出了一个被羊皮纸封好的文件——
《帝国皇家魔法学院，关于格罗琳•怀特怨灵杀人的报告书》
报告人：大贤者雷格曼。
克雷薇娅皱起眉头，用颤抖的双手翻到了报告书的末页——
【虽未确认真实性，但据四级生薇儿•克罗恩，以及一级生赛琳的目击证词，在最后的战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疑似死神的存在。灰袍鬼影、摄魂镰刀、幽冥之炎……所有特征都符合死神修德斯的表现。】
克雷薇娅合上报告书，缓缓地坐到椅子上。她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正一点点加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