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您是我的信仰
两百年前，修格尔曾经悄悄下界，想要在人界摸鱼养老。
然而，他并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这一次行动给人界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经历了神代崩落后，人界空间无法承受八柱神真体的力量。修格尔强行用真体降临，直接导致了生死法则的崩塌。
法则崩溃，化为毁灭的死潮。塞泽雷斯大陆最大的商业之都，荣光城被卷入了这浩大的死潮。城中及方圆几十里区域，上百万的人口在一夜之间彻底消亡。
这就是被人类称为“荣光崩塌”的大灾厄。也是有史以来记载的，唯一一次死神修德斯带来的“神罚”。
有人说，荣光城的百姓丧失了信仰；有人说，这是死神带来的启示和警告；有人说，荣光城的城主亵渎了神明，由此招致了神罚……之后数年，无数专家、学者冒险进入了化为死域的荣光城，想要找寻神罚的真相。
其实，事实非常简单，比他们想得简单无数倍——
仅仅是修格尔的失误罢了。
当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后，修格尔急忙想办法补救。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他冲进荣光城中，寻找在死潮下幸存的生灵，用死神的力量把他们救下。
修格尔进入荣光城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城中央最豪华的建筑——
生命女神大圣堂。
他估计圣堂中会有不少人类，有幸存者的概率也不少。于是，他身形一动，进入了这座宏伟的圣堂。
………
究竟……发生了什么？
修女安洁儿躺在一片死寂的大圣堂中，满脸迷茫。
就在刚刚，她还带领着前来礼拜的信徒们，向着生命女神祷告。突然间，一声巨响从天空之上传来。那种感觉，仿佛是天空破了一个大洞，洞中落下了无穷无尽的死气和黑潮。下一瞬间，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圣堂中就只剩下了悲鸣和惨叫。
很快，那悲鸣和惨叫也消失了。安洁儿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在自己面前倒下，浓烈的死气侵蚀而来，呕吐感、窒息感涌上胸腔，让她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瘫软地倒在无数尸体中央，大大地睁着眼睛，全身颤抖、抽搐着，就连动动手指都无法做到。
我要死了吗……
这种感觉……就是死亡吗……
不……不要……
我不想死掉……生命女神优诺丝啊……求求您……救救我吧……
无边无际的绝望中，一个灰袍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上。那幽绿色的瞳孔，扭曲的身姿，以及明晃晃的镰刀，仿佛看上一眼都会被卷入万丈深渊之下！
灰袍的身影向修女伸出了手掌。
那是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掌，仿佛裹尸布中的木乃伊一样。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安洁儿的心中响起——
【此处并非终结。若你还心存生的希望，便握住我的手吧。我会将“死亡”从你的生命中剃掉。】
生的希望？
仿佛是落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安洁儿用尽全部的力气，伸出纤细的小手，握住了那木乃伊般干瘦的手掌——
下一霎，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那手掌涌进了自己的体内。几乎在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终于可以大口大口的呼吸，几近停滞的胸腔中，也再度响起了心跳！
“您拯救了我……是您听到了我的祈祷？也就是说……您就是……生命之主，女神优诺丝吗？”
安洁儿跪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灰袍的神明。
在没有祷告的情况下和一位神明对话，实属天大的僭越。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礼法都忘记了。
【非也。吾乃死神，死神修德斯。报上你的名字，修女啊。】
传说中的死神修德斯，生命女神的宿敌，本应是安洁儿痛恨忌讳的对象。然而此时此刻，安洁儿并没有感到恐惧和害怕。或许在接受了死神的力量后，自己的认知和精神构造都发生了变化。
“我叫……安洁儿。”
【安洁儿，回答我。吾并非你信仰的生命女神，如此独断专行地拯救你的生命，是否亵渎了你的信仰？】
“……”
安洁儿呆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死神修德斯问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如此温柔、如此谦卑，如此地替她着想？
【回答我，安洁儿。吾是否亵渎了你的信仰？】
明明是威严的神谕，却又像爱着孩子、尊重孩子的父亲一样。安洁儿甚至在心中想着，所谓的“死亡”，或许也是如此温柔的模样？
“不，是您拯救了我，将我带出了那深深的绝望。”
安洁儿对着死神叩首，脑袋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神，我的信仰。”
……
【安洁儿啊，你的祈祷，吾听到了。】
如今身在此处的，是同样的少女，同样的神明，亦是同样的景象。仿佛跨越了二百年的时光，双方都是一如初见，一如过往。
“死神大人……我……”
黑王女的脑袋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两百年了，我终于……终于又见到您了……”
“死亡之主，我的神明啊……请告诉我，请回答我……我……我们死灵众，究竟该走向何方？”
“圣哉！圣哉！死亡之主！请告诉我们，吾等死灵众该走向何方？”
尸语者约克早已颤抖着跪下。那虔诚的呼喊，仿佛是来自炽热的胸腔。很难想象，这个形同枯槁的老人也会发出如此中气十足的声响。
“死亡之主啊……请，请指引吾等方向……”
古拉修尔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那脑袋深深地垂下，如筛糠般颤抖的身体，似乎不敢抬头直视死神的模样。
他的心中十分清楚，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
以生命教廷为支撑的优诺德林圣教国，就因为有生命女神的存在，即使没有一兵一卒，也能让各方列强俯首称臣。
苍穹的龙神，仅仅是一个弹指，就让为祸天地的摩耶摩迦那陨落当场。
死神修德斯也是一样。即使古拉修尔的信仰并不坚定，但他也毫不怀疑这位神明的力量。要知道，这位死神仅仅是降临在荣光城，那伟岸的力量就让上百万人口瞬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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