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未来的路
克雷薇娅驾着马车，穿过了一条冗长的隧道。等到再次见到外面的夜空时，他们已经顺利地出了城。
“玛娅那丫头，小时候最喜欢那些英雄史诗和传奇冒险者的故事了。十岁那年，她瞒着父皇，用假身份在冒险家协会做了登记。从那时起，她就经常偷偷地到协会接取讨伐魔兽之类的任务，然后再从这里溜出城去……”
说到这个出城的“秘密隧道”，克雷薇娅就说起了自己妹妹小时候的事情。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妹妹，说起她的时候俏脸上满是宠溺。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修格尔不解地问。既然玛娅是偷偷溜出去的，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克雷薇娅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因为冒险家协会有我的人～还有这个秘密通道，是我为了帮玛娅溜出城而秘密建起来的！玛娅那个笨丫头，恐怕现在还以为知道这密道的只有她一个人～呵呵……要是没有我的话，这帝都城池她是一次都溜不出去。”
克雷薇娅得意地吹起口哨。
这妹控皇女，还真是宠妹宠到骨子里。
修格尔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望向窗外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忍不住问道：“话说回来，我们离城区越来越远了，这是要去哪里？”
“在马车里坐好，跟着我走就是了～”
克雷薇娅神秘地一笑，再次催起马车。很快，那马车就走上了一段陡峭的山路。修格尔坐在马车内，感觉自己差点就被甩下去。
一刻钟之后，马车行驶得渐渐平稳下来。在克雷薇娅清冽的叫停声中，马车的速度骤减，很快就停在了一处树林内。
“下来吧，我们到了。”
克雷薇娅撩开马车的车帘，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里是……”
修格尔走下马车，在看到面前的景色时，他不禁微微一惊。
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峰的最顶端。面前是陡峭的山崖，顺着山崖向下方望去，整个帝都的夜景一览无遗——
此时此刻，正是帝都夜市最繁荣的时辰。无论是平民集市还是贵族大街，家家都点上了灯火，拉开了夜晚的序景。
帝都的中央广场上，成百上千的民众载歌载舞，欢庆帝国的新生。
平民集市内，一盏盏花灯飘上夜空，每盏灯中都是一个愿望或相思。
贵族区域中，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灯火通明，不知是谁在宴请宾客，开着奢侈豪华的贵族宴会。
“来，坐下来吧。”
望着灯红酒绿的夜中帝都，克雷薇娅微微一笑，随意地坐到了地上。修格尔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到了她的身侧。
“修格尔，你知道吗？”
克雷薇娅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那双眸子中倒映着帝都的灯火与繁星。
“我有点累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在为这个国家奔走努力。在政坛上，我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但每有一个敌人在我面前倒下，还会有更强的敌人站在我头顶……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休息……”
“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活得这么累。”
修格尔摇摇头，道：
“时间如白驹过隙，生如夏花凋零。你又何必勉强自己，活得这么累？”
“呵呵……你可能不会理解吧。我是父皇的女儿，也是这个帝国的女儿。从出生开始，我这条短暂的生命就不只属于我一个人，还属于这个传承了千年的帝国，属于帝国中千千万万的百姓。”
克雷薇娅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在我得知自己身上有着死亡的诅咒时，我真的消沉了好一阵。那时的我既很委屈，也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受诅咒的人是我？为什么我只有那么短暂的寿命？怀着这些愤恨，我逃出了皇宫。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而正是那一次的外出，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
“……”
“那时正值寒冬腊月，我一个人走到了帝都的旧城区。在这里，我看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真实】。”
“在满天大雪中，那里的人们还穿着残破的单衣。大街上，冻死的人被积雪掩埋，无人理会。破旧的诊所前，一个母亲正跪在自己刚刚病死的孩子面前，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流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那个孩子的死因，仅仅是少了买药的两枚银币……”
“更讽刺的是，我的皇宫和那边就隔着一个街区。街区的一边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贵族，官僚们在那里吃着烧鹅和鱼子酱，另一边的穷人们却活活冻死、饿死。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被诅咒的不只是我，还有这个帝国。我身上的诅咒，也许就是冥冥之中，万千冤魂送给我的报应……”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哪怕只有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我也要拔除帝国的【诅咒】，让这个国家回到正轨。”
说到这里，克雷薇娅缓缓地握拳。那轻抿的嘴唇，流露出无边的坚定。
“你成功了。”
望着下方璀璨如星火般的帝都，修格尔淡淡地说：“至少，你尽到了全力。”
如今帝国朝堂上的奸党已除。那些腐败的贵族和大臣很快会被缉拿归案，在罗道尔的带领下，朝堂上会建立起新的秩序。而尤根皇子已经入狱，克雷薇娅放弃继承权，储君的位置只会留给一个人——
玛娅•泽洛斯。
“我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玛娅了。”克雷薇娅苦笑，“没有我的话，真不知道她能不能当好未来的皇帝。”
“她的路你已经帮忙铺好了，至于怎么走，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修格尔笑了笑，宽慰起身边的皇女：“放心。她是一个善良可靠的女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玛娅还是一个不成熟的皇女，但克雷薇娅已经为她安排好了最完美的辅佐团队。以司法部部长罗道尔为首，帝国的清流将会帮助她一点点成长，直到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太女，乃至合格的皇帝。
而玛娅本人，也有着明君的资质。她不像克雷薇娅那样诡计多端，心计颇深，但她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优点——洞悉善恶，明辨是非。
古往今来，修格尔见过太多太多的帝王。他很清楚，是否为明君并不绝对取决于君王个人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君王是否能看清身边的忠臣和奸佞。
很显然，玛娅拥有这个重要的资质。
“嗯……你说得没错。我也应该对自己的妹妹有点信心。”克雷薇娅笑着偏过头，看向修格尔。
“好了，我说了这么多我的事，你也该说说你自己了。”
“我？”修格尔微微一愣，挠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闻言，克雷薇娅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是吗？行走世间几十万载，看透人间冷暖与生死的神明，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故事？我说得对吗，修格尔……不，死神修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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