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黑王女（4）
原来我离开她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修格尔没有想到，自己从安洁儿身上剥离了死亡的概念，竟然成为了痛苦的字诅咒，一直伴随着她。
两百年的时间，对于神明来说只是惊鸿过隙。
但对于一个人类来说，那是相当漫长的时光。
毕竟，优诺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给予他们的寿命上限只是百余年而已。而当今人类的平均寿命，也只有六七十年罢了。
当年的修女安洁儿，护国之女安洁莉娅，静谧之地的黑王女，如今的夏语冰——
她孤独地徘徊在人世间两百多年。从生命教廷的信徒们，到共同开疆扩土的雷利德王，所有人都恐惧着她。
欺瞒、背叛、以及一道道审视异类般的目光，让曾经温柔的心受到如同凌迟般的创伤。
渐渐地，她的内心甚至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修格尔望着互相对峙的两名少女，暗暗地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现在能解开夏语冰心结的不是他，而是克雷薇娅。
“谢谢你，克雷薇娅。如果没有遇到你的话，我可能还会过着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吧。”
夏语冰垂下头，轻声道：
“但正因如此，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伤。人类间的尔虞我诈，我已经受够了。趁着现在还没有过多深入，就这么结束吧。分开之后……我会回到死灵众，和他们一起寻找成为神明的办法。”
“成为神明的办法？亏你还是死神忠诚的信徒，可真敢说啊。”
克雷薇娅眯起眼睛，冷冷地道：
“先不提那种计划有多么荒唐可笑，你……夏，你为什么想要成为神明？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你应该清楚，那不是什么飞升，而是禁锢灵魂的枷锁！研究了这么多年死灵术，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吗？”
面对克雷薇娅的质问，夏语冰轻轻地笑了。
“不，要成为神明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
克雷薇娅愣住了。夏语冰的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成为新神的，将会是克雷薇娅。】——这就是我和奥古斯都达成的协议。”
夏语冰面色平静，却有一滴滴泪水划过脸颊。
“就算治好了你的诅咒，也只不过是让你变成健康的普通人罢了。你是我的救赎……我不想失去你，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变老，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我受够了，受够了一个人在旧友的墓碑前说话……”
“夏……”
“所以，克雷薇娅，你来成为神明吧。哪怕做我一个人的神明也好……请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
听着夏语冰的话语，克雷薇娅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突然冲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夏语冰的脸颊——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夏语冰的脸偏了过去，一只鲜红的掌印烙在了她的脸颊上。
“克雷……”
她的话还没说完，克雷薇娅又是狠狠一杖敲在她的腿弯，让她猛地跪倒在地上。
“你的脑子坏掉了吗，夏？”
夏语冰茫然地抬起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克雷薇娅如此生气的模样。
“来，在你的神明面前，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克雷薇娅指向伫立于天地间的死神，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让我成为新的神明？你问问眼前的死神大人，他认不认同你的想法？他愿不愿意让我取代他？！”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语冰的脸庞上露出了明显的动摇。
“好，你不问他，那你问问我！我愿不愿意成为你口中的神明？你为什么要擅自决定我的人生？为什么不和我说说啊！”
“我……”
望着彻底懵掉的夏语冰，克雷薇娅扔掉手杖，俯下身子，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我。如果我成为你口中的神明，那我还是我吗？还是你的挚友，你所喜欢的克雷薇娅吗？”
“我……我不知道……”
“你担心在我身边会伤害到我，怎么就不担心你那荒唐的计划会毁了我呢？说到底，这都是你的一己私欲，对吗？！”
“……”
“听好了，夏。”
克雷薇娅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夏语冰的额头上。
“回来我身边吧。”
“如果有人再伤害你，我会让他自食恶果。”
“如果有人再敢背叛你，我们就一起让他付出代价。”
“记住，哪怕所有人都把你当作异类，也会有两个人永远和你站在一起——我，还有死神大人，都是你的依靠。”
一句句话语，撞开了夏语冰干涸的心房。
克雷薇娅……她是第一个不把自己看作异类，真诚相待的女孩。两人完全不同的命运，却有着极其相似的灵魂波长。
“好……”
夏语冰呜咽着，扑在了克雷薇娅怀中。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让无数人恐惧的黑王女。那柔软羸弱的姿态，一如当年的修女安洁儿模样。
……
另一边——
“结束了啊。”
死兆尊，奥古斯都从水晶球中窥视着生死边缘内的情况。在看见夏语冰扑进克雷薇娅怀中的时候，他就明白，黑王女是不会回来了。
或许，这便是死神修德斯赐给她的命运吧。
“尊主，圣女不在的话，我们的计划……”
奥古斯都身后，一名身穿黑甲的骷髅男犹豫地开口。
没有死神修德斯眷顾的圣女，他们就无法分析神明的力量。所谓创造新神的计划，就更无从谈起了。
“没关系，拥有死神力量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就算她不支持我们，也不至于让计划破产了。”
“尊主还有备用的人选吗？”
“呵呵……”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他背着手，缓缓转头，望向站在身后阴影中的少年。
“隆，同样是身负死神之力的不朽者，我们的计划就由你来完成吧。”
“当然。”
隆走到前面，冷笑着躬身。
“死神大人说了，他非常认同您的计划。我们会创造崭新的神明，将万恶的生命女神踩在脚下！”
说着，少年身后的影子逐渐化为了一个扭曲枯瘦的死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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