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御前复核
【吾应允汝之悲愿，依米·克拉尔。如果汝能通过遴选之圣仪，吾便认可汝为净泉宫的新任圣女。】
庄严的神谕下，依米机械式地伸出手，高高举起了神楔。
“谨遵神谕——吾辈女神，枯藤出芽、白骨生花者，吾等倾听汝之启示，遵循汝之教诲，代行汝之大道。汝之神谕，皆为真理。”
上千的神官们同时开口，汇成海潮般浩荡的合音。
修格尔并没有随着神官们开口。他默默地盯着祭坛上那道女神的虚影，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
祭坛上的“生命女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在万众的拜谒中，那道虚影化作星星光点，缓缓地消逝。
见女神离开，众位神官、主教们皆是颤颤巍巍地起身，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激动和崇敬的神情。他们虽然是圣城内的高官，但亲眼见到女神的机会屈指可数，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无法亲耳听到女神的神谕。
要是能亲眼见到自己信仰的女神，让他们付出自己的生命都无所谓。
有了女神的神谕，没人再对依米的身份有任何异议。而祭典的仪式，也在教皇西莉娅的主持下继续进行着。
十五位圣女候补走完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位——
赛琳换上了雪白的神官礼服，小心翼翼地走上了祭坛。
“这个女孩……不是我们圣教国的人？”
“东祭殿的代表？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东祭殿接纳过一位外国少女？而且还是能驾驭神楔的圣女候选人？”
“那个无能的马克西姆，在哪找的这个奇怪的女人？”
众多神官、主教们都皱起眉头，小声地议论起赛琳。毕竟，圣女候补们大多是圣城内名声振振的年轻一辈。而非圣教国的女性信徒参加圣女遴选……这在古往今来都是十分稀少的事情。
更让人在意的，是赛琳的外貌。
和前面十五位圣女候补美若天仙般的容貌不同，赛琳的脸上有一大块烧伤的疤痕。在那纯白神官礼服的衬托下，那狰狞的伤疤无比显著。
“………”
赛琳强忍住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将手伸向了神楔。但就在此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让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教皇冕下，还有诸位圣女，我申请御前复核。”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声音的源头。
说话的人是西祭殿祭祀长，沃德林。
“沃德林祭祀长，你有何异议？”教皇西莉娅看向沃德林祭祀长，淡淡地开口。
“圣典所言，唯有纯洁无瑕、信仰坚定、驾驭神楔之女，才可为圣女候选人。”沃德林低下头，郑重地说：“此女非我圣教国之民，其外貌又有如此显著的缺陷，怎么可以让她参与神圣的遴选呢？”
沃德林祭祀长的话语落下，所有人都皱起眉头，忍不住地议论了起来。
“沃德林祭祀长有些荒唐了吧。能驾驭神楔的圣女候补本就万中无一，我们怎么能凭外貌就否定这个女孩？”
“其实沃德林祭祀长说得也不无道理……圣典中的【纯洁无瑕】也包括了外貌在内。这个女孩的外貌……可是有严重的瑕疵。”
“是啊是啊。我可不想让一个丑女当上我们教廷的圣女啊……”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沃德林的嘴角微微勾起。那阴险的神色，已经不言而喻了。
作为马克西姆的死敌，沃德林可不想让他缓过气来。趁着现在圣女依娜失势，就要把他一踩到底！
不管马克西姆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女人，只要让她参加不了圣女遴选，那马克西姆这个东祭殿祭祀长的位置就坐不下去了！
“教皇冕下，还有各位圣女殿下！能驾驭神楔的女孩有多难得，各位心里都清楚！怎么能因为外表这一点小事，就……”
见众人渐渐倾向沃德林那一方，马克西姆有些慌了神。他急忙站出来，大声申辩。但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沃德林打断了。
“这可不是小事啊，马克西姆祭祀长。纯洁无瑕者，才有资格成为圣女候补。说到底，你带来的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连触碰神楔的资格都没有。”
“这……”
“两位的意见，我已经知晓了。”
听到沃德林和马克西姆的申诉，教皇西莉娅微微皱起眉头。她开口制止了两人的争吵，然后抬头望向了头顶御座上的圣女们。
“沃德林祭祀长的意见是否合理，还请诸位圣女定夺。”
“……”
下方神官们的议论，当然也传到了几位圣女的耳中。大圣女维尔罗娜微微沉吟，转头看向了审判宫的罗莎米娅。
“罗莎米娅，你掌握着教廷的律法，对此有什么看法？”
“沃德林祭祀长的说辞有一定的合理性。纯洁无瑕者，外貌为其一。若以此点来看，应该取消此女的遴选资格。而且……”
罗莎米娅思索了一会，接着开口：
“吾等圣女，乃是生命女神在人世间的代行者。我们的话语乃女神之圣言，我们的行动乃女神之意志，我们的外貌乃女神之尊容。若以瑕疵之貌入主圣女宫，恐怕会遭世人非议，让女神蒙羞。”
“这样啊。那么……你们的意见呢？”
明白了罗莎米娅的意思后，维尔罗娜又望向了其他几位圣女。但她们都是表情微妙，谁也没有说话。薇薇安和蕾瑟尔更是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毕竟她们的职责和圣女遴选无关，是否取消赛琳的遴选资格，也影响不了她们什么。
很显然，她们的意见很统一：这件事交给你这位大圣女来定夺。
维尔罗娜叹了一口气，然后垂下头，向着祭坛上的赛琳开口：
“异国的少女，赛琳啊，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于何处？为何要以瑕疵之貌，参与到神圣的遴选之中？”
“我、我……”
被问起这个，祭坛上的赛琳立刻慌了神。她来参加圣女遴选是为了帮助修格尔，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但这些显然不能说出口。
看到少女惊慌失措的神情，很多人叹着气摇了摇头。
大圣女维尔罗娜问赛琳这些话，是想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能处变不惊，从容应答，那让她参加圣女遴选也未尝不可。
但是此刻，赛琳却一句话都答不出来。既然如此，那她的圣女遴选之旅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就在大圣女准备开口宣布结论的时候，一个清晰的嘲笑声响了起来——
“呵呵呵呵……难道传承了几十万年，汇聚了所有人类憧憬、敬仰的生命教廷，竟然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地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