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赛琳的选择
四十万年前，生命女神终于重新恢复了真体和神魂。在做完最后的告别后，她准备离开了人界，前往她应去之地。
在那之前，她看着自己用了十万年打造的新世界。在从神界崩落的荒芜中，塞泽雷斯大陆已经逐渐摆脱了伤痛，重新诞生了文明。
在女神身边，是另一位黑衣的神明。
他看着脚下男耕女织、往来互市的人们，忍不住发出质疑：
【优诺丝，将世界的治理权交给这些弱小的人类，真的是一件正确的事？】
在他看来，这些生命有点太弱了。既没有魔族天生的魔法造诣，又没有魔兽们坚韧强悍的利爪和肉体，甚至连寿命都少得可怜。至多百年的大限，对神明来说只是眨眨眼睛的时间而已。
【在你眼中，他们很弱吗？】
闻言，女神露出了绝美的笑容。
【哥哥，你不了解他们。他们比你想象中更加强大，也比你想象中更加脆弱。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代理人。】
【……】
他确实不了解人类，也没必要了解人类。在他眼中，这些“万物之灵长”和草木虫蛇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的生命，都会迎来平等的死亡。在他的掌心内，亡魂的重量都是一样，没有孰轻孰重之分。
【走吧，哥哥。这个世界，就由他们代理吧……】
随后，两位神明便前往了神域。在这之后，世界的空间才终于稳定，塞泽雷斯大陆进入永恒般长久的人治时期。
……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优诺丝……
他们确实比我想象中更加强大，但也比我想象中更加脆弱……
如此强大的灵魂，竟然搭配着如此脆弱的肉体……
修格尔用灵魂力量扫描着赛琳的体内。
魔法链条，损伤百分之九十四。输出机能降低到不足百分之一。身体内部损伤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如果有医生站在这里，肯定会惊呼，她还能站着真是一个奇迹。
事实上，她不仅站在场上，还试图发动魔法，做最后的挣扎和尝试。
圣女遴选试炼的第四道考题，是炼化圣纹。
对赛琳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容易的考题。毕竟，用于炼化圣纹的“异类魔法”，她已经练习无数次了。
但现在，她已经做不到了。
她的视线中，完全是一片模糊的血红。别说那需要炼化的圣纹了，就连伸在面前的手掌都看不清……不，甚至都已经睁不开了。
她用尽全力咏唱魔法，但喉咙中的声带就像被剜去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脑子里都是魔力胡乱流动的滋滋声，就仿佛一窝蜂巢炸在了里面，太阳穴疯狂跳动，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但此时此刻，赛琳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快动起来啊，我的身体……
在观战席上，圣职者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赛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赛琳她究竟怎么了？刚刚不是给她施加治愈魔法了吗？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痛苦？”
“慕芸曦那边都炼化得差不多了，她这局是肯定输了。不过……她的身体状况真的还能进行最后的武斗吗？”
众人皱起眉头，低声议论着。
“修格尔大人，赛琳她怎么了？”马克西姆紧张地问道。他不明白，之前还所向披靡的赛琳，突然间连魔法都用不出来了？
“是我失算了。”
修格尔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的失策。
“赛琳没办法继续进行这场遴选了，第五道试炼我们弃权。”
“这……”
马克西姆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对于他来说，有人代表东祭殿参加圣女遴选他就谢天谢地了。至于走到哪一步，马克西姆倒是无所谓。他也没真奢求好运再落到自己头上。
【第四道试炼，胜利者，慕芸曦！】
主持女官高声宣告了第四道试炼的胜利者。这也就意味着，双方的比分来到了二比二的平局，下一回合就是决胜的武斗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赛琳的身体状况还能进行武斗吗？
“神罚！这是神罚！”
西祭殿祭祀长，沃德林突然跳出来，激动地嚷嚷道：
“这个魔女使用了未知的禁术，现在这个情况，正是女神对她的神罚！我们应该取消她的遴选资格……”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不出声音了。
沉重的威压笼罩在他头顶，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西祭殿祭祀长，请肃静。女神在上，这场神圣的遴选仪式，只有她能做出我们无法判断的裁定。”
说话的，是启示宫的圣女，夕瑶。
那张绝美的俏脸上，罕见地流露出愠怒之意。沃德林打了个哆嗦，灰头土脸地缩了回去。
“启示宫所言极是。不过目前来看，圣少女赛琳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一般的治愈魔法可能已经没用了。”
璇玑宫圣女，洛璇玑托着下巴，思索道：
“接下来怎么办呢？最后的武斗，要弃权吗？”
弃权的话，就意味着赛琳彻底的败北。慕芸曦将会获得此轮试炼的胜利，并晋级到最后一轮的试炼中去。
“我们弃权。”
修格尔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他淡淡地开口：
“正如大家所见的那样，赛琳已经不能进行下一场武斗了，我们认输。虽然有点遗憾，但也只能恭喜慕芸曦小姐……”
“按照圣女遴选的规则，只有圣少女本人有决定是否认输的权利。你虽然是他的监护人，但并无权力替她放弃。”
神谕宫圣女，维尔罗娜垂下头，问向祭坛上还在痛苦中挣扎的赛琳——
“赛琳小姐，请回答，最后一场武斗，你是否放弃呢？”
“啊……”
赛琳抬起头，艰难地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已经说不出话了吗……既然如此，如果你同意弃权，就点点头吧。”维尔罗娜叹了口气，接着开口说道。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赛琳撑起身子，用尽全力摇着头。那张开的口中虽然没有吐出声音，但所有人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绝对……不会……弃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