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奉还
“众生虽渺小，然集万千意志，亦可与神明抗衡。”
夏语冰站在虚化的要塞中，轻轻地开口。曾经在拉莫德要塞战死的数万士兵，在此刻化为了坚不可摧的城墙，将她护在身后！
“竟然亵渎战士们的意志，将他们保家卫国的信念扭曲为自己所用……不可饶恕！”
罗莎米娅咬紧银牙，一手捧着圣典，一手高举魔杖，高声咏唱起传说级的魔法。
一道道雷霆从天空中劈下，随后在那虚化的城墙上炸响。恐怖的魔力将整片空间都震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
看着罗莎米娅和夏语冰之间激烈的攻防，蕾瑟尔却是退到了一边。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眼前的女死灵术士没有任何战意。她此刻的战斗，更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蕾瑟尔几乎可以确信，如果圣女们不这么杀气腾腾地动手，夏语冰是很乐意在这里坐下来喝杯茶聊会天。
难道说，她是为了依娜……
蕾瑟尔的目光转向下方，吞天巨鲸的所在之处。那巨大的鲸鱼吞没了整个祭坛，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那里正在发生什么。
依娜……你不惜借助异端者的力量，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没等蕾瑟尔思索多久，下方的祭坛中便发生了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异变———
在巨鲸的深腹处，一团金色的光芒缓缓涌现。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在她们的目光中，那团光芒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起来，转瞬间就冲破了巨鲸的背脊，化为一束冲天的光束，照耀在天地间！
“这是……”
三位圣女微微一怔，但随即便很快反应过来。她们眼眸微垂，双手握在胸前，虔诚地祷念：
“最后的遴选宣告完成。仪式已然终结。”
“请睁开眼，至高女神垂青的女孩。”
“恭迎吾等的同僚，新任的圣女，降临世间。”
………
时间回溯到战斗开始之前。
吞天之鲸吞没了整个祭坛，将此处化为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依娜、依米两姐妹，以及陷入濒死的赛琳，都被封入了这片与世隔绝的空间。
【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圣女殿下。外面的事情不必考虑，由我来给你争取一点时间。】
夏语冰的声音传入依娜的脑海。
“谢谢……”
虽然不太想借助异端者的力量，但依娜不得不承认，夏语冰是在用命给自己拖时间。这个人情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还。
“依米，过来，来我这边。”
依娜回过头，望向呆呆站在原地的妹妹。她伸出双手，似乎是等着依米扑到自己的怀里面。
“姐姐……”
依米的表情时而僵硬时而扭曲，仿佛在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精神摧残。
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想要现在就跑过去，抱住姐姐。
但她做不到。在女孩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力量在侵蚀着她，不断地和她争夺这副身体的控制权。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完成仪式……完成仪式……完成仪式……完成仪式……
【不要管那个家伙！那不是你真正的姐姐！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杀了赛琳，完成圣女遴选！】
灵魂中的声音越来越强，依米无法控制自己的双手，向着跪坐在地上的赛琳，缓缓举起了剑——
突然，依娜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纤细的玉手紧紧地握住了她高举的长剑。剑刃割开了细嫩的肌肤，从那指缝中渗出了一滴滴殷红的鲜血。
依娜看着妹妹的眼睛。此时此刻，这位素来温柔如水的女孩，眸子中却闪过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冷冽。
“滚出去……从我妹妹身体里滚出去！”
“呵呵……呵呵呵……”
依米的面庞抽搐着，口中吐出的阴恻笑声，仿佛来自幽深的冥府，让人遍体生寒。
那个来自地狱的亡魂，已经逐步掌握了依米身体的控制权。
【呵呵……可悲的圣女殿下，你阻止不了我啊。生命女神给予了你最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赋予了你最沉重的枷锁。此时此刻，那位女神听不见你的祈祷……你就带着这副枷锁，看着最珍视的人消逝在自己面前吧。】
圣女的力量全部来自于女神，但同时也受到严格的制约。
没有女神的首肯，圣女们无法动用自己的力量。除非是在大圣女的神谕下护教或者讨伐异端，圣女才能展现出传说级巅峰的常态实力。其他时候真要比拼魔法和魔力，甚至不如那些资质普通的女孩子。
依娜当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要做的也很简单——
刹！！！
依娜手握着剑刃，身体迎刃而上，将那剑锋刺进了自己的胸口里面！
【你！！！】
依米的脸庞上展露出了绝望的神情。一滴滴泪水从她眼角落下，她张大嘴，似乎正在嘶吼什么，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穿过姐姐胸腔的利刃。
喷涌的鲜血间，金色的光纹在依娜的胸口浮现——
那是水瓶状的圣痕，是女神赐予净泉宫圣女的力量源泉，对圣女而言比生命还要珍贵的宝物。然而此时此刻，这道金色的圣痕被剑刃从中间贯穿，随后由外至内，逐渐开始一寸寸地崩碎！
女神的圣痕，原本并非是如此简单就能破坏的东西。但真正破坏它的并非是物理的剑刃，还有依娜自身的意志！
“咳……”
依娜咳出一口鲜血，艰难地开口：
“女神啊……请宽恕，我的罪行……”
“净泉宫的圣女，依娜，将您赠予的权能、力量、职责、身份……以及这副身体和生命，所有的一切，全部奉还于您……”
“如今的我，以一位普通女孩的身份向您祈祷……”
“请您护佑我和我的妹妹……指引我们迷惘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