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落幕，以及……
在踏入混沌之间后，死亡的窒息感渐渐消散，生命的气息已然复苏过来。
蕾瑟尔殿下……请握住我的手……跟随我，离开这里吧……
温婉柔弱的声音飘入蕾瑟尔的脑海。
一个模糊的少女轮廓正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向前。
蕾瑟尔并没有反抗。她能感受到，对方和刚刚的格罗琳一样，也是游走于此处的引渡人，正带领她离开死地。
越是向前，生者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而眼前的少女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混沌的意识陡然消散，蕾瑟尔猛地睁开眼。与她近在咫尺的，是灰发少女紧张而凝重的俏脸。
“是你……赛琳妹妹？”
“太好了，蕾瑟尔殿下，你总算清醒过来了。”
赛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脱力般瘫坐在地上。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就像是刚刚剧烈运动过一般。
“蕾瑟尔，你怎么样？刚刚我们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坐在蕾瑟尔身边的，是审判宫圣女罗莎米娅。她比蕾瑟尔早清醒几分钟，但看样子意识还是很混乱，似乎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是幻觉。”
此时淡淡开口的，是大圣女维尔罗娜。她在几位圣女之中最早清醒过来，也很快梳理清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张开手掌，一个金色的光纹从手心中浮现出来。
“【圣灵心】启动了……也就是说，我们刚刚真的【死】了。”
圣灵心，是生命女神优诺丝赐予圣女们的最终保护机制。一但圣女们意外死亡，圣灵心便会自行启动，接管圣女身体的控制权。再之后，感受到圣灵心启动的生命女神便会亲自出手，将死亡的圣女复活。
在目睹了灰袍的死神之后，维尔罗娜等人的意识就被黑暗吞没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真正的“死亡”。
“是女神大人的圣灵心救了我们？”
罗莎米娅愕然地伸出手，召唤出圣灵心的光纹。果然，她的圣灵心也有启动过的迹象，这说明她也刚刚“死”过！
“感谢生命女神，是她在死神手中拯救了我等信徒。”
维尔罗娜低下头双手握在胸前，虔诚地开口。
“原来如此……那个灵魂体，是女神派来的神使啊。”
罗莎米娅恍然大悟，随即虔诚地低头，小声祷告：
“女神大人，感谢您的救赎……”
“……”
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蕾瑟尔看了看四周，勉强站了起来。
这座举办圣女遴选，人声鼎沸的教皇宫大祭坛，已是一片狼藉的废墟。残砖碎瓦、烟雾弥漫中，彻底没有了之前辉煌壮美的景色。
“多亏让我们的教众提前撤离了。就算是女神大人，恐怕也没办法在那个死神面前拯救这么多教众。”
罗莎米娅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
那个死神，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单薄瘦削的灰色身影上仿佛长满了眼睛，牢牢锁定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教廷的圣女，也无法在死亡中逃脱！
“那个死灵术士，还有依娜姐妹，都不见了……”
蕾瑟尔向四周望去，并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她们连同刚刚现身的死神、生命女神一起消失了，一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像是一场噩梦啊。”
罗莎米娅忍不住感叹道。
“说是噩梦有点过了。毕竟我们也见识到了女神的真容，而且……”
说到这里，蕾瑟尔转过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赛琳，笑着道：
“至少，我们的姐妹增加了。”
她弯下腰，向着赛琳伸出手——
“欢迎，净泉宫的新任圣女小姐。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百战宫圣女，蕾瑟尔。你可以叫我蕾瑟尔前辈哦。”
……
此时此刻，西祭殿，地下暗室。
“我不干了！不干了！”
一回到密室，西祭殿祭祀长沃德林就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为何如此焦躁，沃德林祭祀长？”坐在暗室中的白衣男子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握着一颗漆黑的水晶球。那儒雅温和的脸庞上，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奥古斯都大人，我答应帮你，可没说要把我命都搭上！！！”
沃德林祭祀长怒吼道：
“那是什么东西？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你看到了？”奥古斯都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道。
“哈，我就想留下来，看看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结果你猜，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在维尔罗娜下达撤离命令后，沃德林并没有随教众一起撤离。他偷偷躲了起来，想要看看后续的情况。结果这一看，差点把他命搭上——
他看到了灰色的死亡。
在看到死神的那一刻，他就屁滚尿流地向外逃跑。这一路上，死亡的气息一直跟随在身后，就仿佛死神紧随而至，让他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只知道，等自己停下来喘气的时候，脑袋和裤子都湿透了。
“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伟大的死亡，世间一切生命的终点，也是吾等追求的终极力量。”
奥古斯都靠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你应该感到荣幸。至本纪元的石器时代起，伟大的死亡降临人界的次数不足十次，而你有幸亲眼见证了他的力量。”
“你们这群疯子……现在那个叫依米的丫头不见了，竞选圣女的计划也告吹了，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了吗？”
“现在想跳船，也太晚了点吧。”
奥古斯都微笑着站起身，那阴冷的笑容让沃德林打了个寒战。他现在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笑起来的感觉……和那个“灰色的死亡”很像。
“而且谁告诉你，我们的计划告吹了？”
说着，奥古斯都打了个响指。暗室内的空间微微波动，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从空间波动中走了出来——
“幽冥姬大人，欢迎回来。”
此刻的魔女已经失去了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的灵魂状态。那紧绷起来的铁青脸色，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奥古斯都，你给我的这副身体太过脆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弄坏了。”
幽冥姬冷冷看了他一眼，道。
“那还真是遗憾。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佳躯体了。”
“哼……”
“而且我早就忠告过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两个丫头身上。如果用我的计划，可能早就成功了。何必像现在这样白忙活一场？”
“唔……”
即使非常不爽，幽冥姬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如果采用奥古斯都的建议，或许不会走到如今这种情况。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神明——
“修德斯……修德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多长时间没在人界出现了？为什么非要插上一脚？难道……我的存在被【天理】注意到了？”
“死神一定是感应到吾等信徒虔诚的召唤，才现身于此地的。你注意到了吗？他此次的现身，只是在昭显力量。如果他是应【天理】而来，你觉得你今天能好端端地回到我们这里吗？”
“有点道理。至少，他现在的目标不在我身上。”
幽冥姬微微松了口气。
“所以，幽冥姬大人，我们的钥匙带回来了吗？”奥古斯都笑着问。
“带回来了。”
幽冥姬微微点头。随后她伸出手，一颗翠绿色的琥珀晶体便出现在她的掌心上。半透明的溶液中，似乎漂浮着一个小小少女的身影。她蜷缩着身子，水蓝色的长发微微晃荡。那副模样，就如同浮在子宫中的胎儿一样。
“奥古斯都，执行你的计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