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圣者们
当优诺德林圣都上的太阳逐渐西沉之时，这座威严而神圣的城市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圣都，西城门。
这是一支由几十位黑衣人组成的队伍。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西装，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乐器——
唢呐、小提琴、大提琴……仔细看去，在随队的马车上还有架子鼓、钢琴等乐器被盖在红色的幕布中。
这是一支乐队。只是这些戴着面具的乐师们太过沉默，加上那如同检阅军队般整齐的脚步，总给人一种诡异的违和。
在他们走到城门下时，值守的圣骑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欢迎来到优诺德林圣都。请问几位……”
还没等年轻的圣骑士说完，一位头戴高礼帽的优雅绅士就慢慢地走下了马车。他戴着黑色的墨镜，那张面容并不算苍老，但看他的动作和嗓音，又显得老态龙钟。
“古拉修尔·冯·雷因格尔特，冒昧来访。能否允许在下入驻圣都？”
老绅士笑着递出了一张名片和通行证明。在看到那张名片后，圣骑士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愕然地望向了眼前的老人。
“古拉修尔大师？难道是古拉修尔大师？！”
在如今塞泽雷斯大陆的音乐界，古拉修尔·冯·雷因格尔特绝对是一个重量级的名字。他是现今大陆上最著名的交响乐大师、合唱指挥家、音乐教育者，已闻名世界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在他门下走出的音乐家超过十指之数，可以说，现在音乐界有点名气的大师，大多都曾是他指点过的学徒。
只不过和那些在台前幕后都光鲜亮丽的音乐家相比，他的性格有点太过于难以捉摸。
尤其是最近的二三十年，古拉修尔大师的行踪飘忽不定，可能前一个月还在一个国家的王都开音乐会，下个月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边境古城。
他也有可能连续几年都销声匿迹，甚至都有他已经过世的传闻。但突然有一天，他又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在某处，受邀参加上层贵族们的宴会。
而如今，他又突然出现在了圣都的大门前。
圣骑士们满脸惊愕地愣在原地。谁都没想到，这位享誉盛名的大师竟然会来到了优诺德林圣都的地域！
“您身后是……您的乐队吗？”
在反应过来之后，圣骑士队长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他把目光投向古拉修尔大师身后的乐队。
“是的，是我的乐队。”
“这么说，您是受邀在我们圣都举办音乐会？”圣骑士队长愕然地问道。他可没听过最近圣都要举办什么大型音乐会的消息。
“不，在下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那您是来……”
“朝圣。”
古拉修尔虔诚地垂首，幽幽地说：
“我来觐见，那位伟大的神明。”
………
圣都，西北门。
在这里值守的圣骑士队长拦住了一位着装怪异的僧侣。和那些素衣淡服的僧尼不同，此人披着色彩斑斓的袈裟，脸上还抹着各种各样的妆纹。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圣教国的人。有我们圣教国签发的通行证明吗？”
“请阁下过目。”
怪异僧侣笑着从宽大的袖袍中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通行证明。圣骑士队长接过一看，立刻皱起了眉。
“这证明是你的吗？”
“正是贫僧。”
“这根本不是你！”圣骑士队长指着通行证上和他完全不同的照片，厉喝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来圣都有何目的？”
“朝圣。”
怪异僧侣笑着开口。在双方对视的刹那，僧侣阴冷的眼眸中闪过诡异的符文，让圣骑士队长如同石化般僵在了原地。
“队长，你怎么了？”
其他圣骑士队员愕然地望着这一幕，不知发生了什么。
“放行！”
那位圣骑士队长转过身，沉声下达了命令。众人望着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的队长，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只能乖乖照做。
……
圣都，东门。
在这里值守的圣骑士队长突然发现，前方道旁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是流浪汉吗？”
在圣都这个全大陆最繁荣的城市，其实也不乏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但每个区域的流浪者几乎都是定数，作为圣都最基层的执守人员，圣骑士队长一般都认识、并定期接济这些身处自己辖区内的落魄户。
但这位老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似乎是不知何处迁徙过来的流浪者。
“你们在这里值守，我去看看。”
嘱咐自己的队员后，他向着路旁的老人走去。
但就在他接近对方时，一股诡异的阴风吹来。下一霎，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奇怪……难道见鬼了？”
圣骑士队长挠挠头。就在他四处寻找那位老人的身影时，沉稳而苍老的声音竟是直接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聆听尸语……觐见神主……】
………
圣都，东南门。
“你们看，那个姑娘……”
一道妙曼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撑着一把银色的象牙骨伞，一席淡蓝色的套裙洋装，外面套了一件精致的羊绒长袍。一顶薄纱洋帽戴在她的头上，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半张脸颊。那雍容华贵的气质，仿佛透着与生俱来的天家气象。
她无声地走过城门，所有人都被女孩惊人的气质所震撼，甚至都忘了上去盘查。
直到她已走进城中许久，值守的圣骑士队长才如梦初醒般，惊愕道：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一个人来圣都做什么？不行……你们在这里继续值守，我去问问情况！”
说完，他便追向了那位小姐离开的方向。其余的圣骑士面面相觑，忍不住议论道：
“队长不会是对美女一见钟情了吧？”
“呵呵……队长年纪不小还没订下大事，看上路过的美女也很正常……”
“但是我总觉得那个女人太奇怪了……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她不会是从哪个墓里跑出来的女鬼吧？”
“胡说！这里是圣都，什么女鬼敢跑到生命女神的眼皮底下？”
圣骑士队长当然听不到手下们的议论。不过，他确实是动心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何孤身一人来到圣都？看她的装扮，明显不是圣教国的人，在这里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找了好一会，圣骑士队长终于追上了那位撑伞的姑娘。
“小姐，请等一下！”
听到身后的声音，女孩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他。
“何事？”
女孩的声音就和她的外貌一样，权势和贵气无法遮挡。
“没……没什么。只是看小姐您一个人，需要什么帮助吗？”面对这位雍容华贵的女孩，圣骑士队长心里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甚至说话都开始结巴。
“无需挂念。我并非孤身一人，无需他人叨扰。”
“您有同伴？抱歉，我……”
对方口中的冷漠，让圣骑士队长自知叨扰。他刚想道歉后离开，一股寒意突然窜上他的脊背，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咔嚓。
下一霎，这位圣骑士队长的脖子就被折下了九十度。一只干枯的鬼手扣着他的天灵盖，将他的灵魂硬生生地拉扯了出来——
嘎吱、嘎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后，这位圣骑士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那大张的双眼，愕然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似乎不知道死前发生了什么。
女孩蹲下身子，伸出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玉手，将他圆睁的双眼一点点合上。那忧郁的神情，似乎正在为对方哀悼。
“你也感觉很舒服、很温暖吧。这就是我的神明……伟大的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