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道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
将染血的圣剑收回剑鞘后，卢瑟薇转头看向克雷薇娅。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来丝毫多余的情感。
“圣都内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我是不相信那位总长大人能够安心闭关。”克雷薇娅微笑着耸了耸肩，“况且，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您的身份吧？只有躺在地上那位，被您耍得团团转。”
“乌托斯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但不得不说，他的利用价值还不错，不枉我忍耐了他这么久。”
卢瑟薇抬起头，望了望笼罩在圣王山穹顶的结界，平静地开口:
“非常完美、精密的结界，甚至还补充了干扰认知的诅咒。如果不是乌托斯的手段，就连我也难以找到你们的藏身之处。”
“呵呵……既然他这么有用，就这么杀了他真的好吗？”
“差不多了。就让他去女神那里好好忏悔吧。”
“好可惜。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睚眦必报的人呢。刚刚他打我那一巴掌还怪疼的。反正他都是要死的，让我来杀不好吗？”
“不忠、不信、不义者，不得归宿。由你来杀，他是光荣的殉道者。由我的剑来审判，他便是背弃信仰、背弃神明的恶徒。”
说着，卢瑟薇一步步走向克雷薇娅，染着乌托斯鲜血的圣剑再次出鞘，抵上了后者的喉咙。
“你也一样，异端者。若是有心忏悔，我倒是可以留给你一点时间，作为祈祷之用。”
“啊啦，真是可怕。”
面对压在脖颈上的锋刃，克雷薇娅投降似地举起了双手:“我还想活下去呢，能不能不要杀我～”
明明是“求饶”的话语，但在克雷薇娅笑吟吟的语气中，却是如同情趣般的挑逗。
“你身上的气息和那些死灵术士没有什么区别。对于你们这些肮脏污秽的异端者，我有放过的理由吗？”
卢瑟薇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还是无比冷漠。
“您当然有理由放过我，总长大人。要是您真心想杀我的话，我现在已经死了吧？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您审判异端者的时候，会留给他们祈祷的时间呢。”
克雷薇娅笑吟吟地说道:
“我的脑袋之所以现在还在脖子上面，是因为你也不敢轻举妄动，对吧？”
“……”
面对克雷薇娅的“挑衅”，卢瑟薇没有说话。她微微沉吟，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不用紧张，总长大人。您忌惮的那个家伙，这个结界的真正主人，现在并不在此处。我想和你认真聊一聊，可以吗？”
沉默了一会后，卢瑟薇收起圣剑，对着身后的骑士们缓缓开口:
“……退下吧。”
“是！”
屏退了众位审判骑士后，卢瑟薇再次看向了克雷薇娅:
“现在只剩我们了。帝国的异端皇女，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吧。”
“在这之前，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说。”
“就是我刚刚问给乌托斯的那个问题——您，异端审判庭，以生命之名，行死亡之权，那么您信仰的究竟是【生命】，还是【死亡】呢？”
“非常好的问题。乌托斯没法回答，那就由我来回答你吧——吾等信仰的，正是伟大的生命，女神优诺丝。”
卢瑟薇看着克雷薇娅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但是，伟大的生命，早已不单单行使【生命】的神权了。否则的话，她应该早早地前往自由的神界，不必被吾等渺小的人子所束缚，就像其他八柱神一样。”
“那么，除了生命之外，她还在行使何种神权呢？”
克雷薇娅饶有兴趣地追问。
“道。”
卢瑟薇言简意赅地说出了那个字——
“道？”
“没错，就是【道】。伟大的生命，她在以神明的视角，规划着人子应走的道。在【道】面前，已无关生命和死亡。”
啪，啪。
克雷薇娅轻轻地拍手，俏脸上露出绝美的微笑。
“说得好，总长大人。这世上，可能没有人比您更理解伟大的生命了。就连圣女宫的那些圣女妹妹们，恐怕也没有您理解得更为深刻吧。既然如此，您也应该明白吧，我们并不是敌人——”
说着，克雷薇娅微笑着，向着这位异端审判庭的总长伸出了手。
“您以生命之名，行走在女神布施的【道】。而我，追随着伟大的死亡，同样践行着人子之【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人子之道的同行者，所谓生命或者死亡的名义，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
看着克雷薇娅伸出的玉手，卢瑟薇总长沉默了一会，问道:
“异端者，你的意思是，要与我合作吗？”
“如果合作这个词让您有所抵触，那我就换个说法。”克雷薇娅笑了笑，道:“请把我当作您手中的棋子，利用我吧。没错，尽情地利用我……您连乌托斯那种恶人都能利用，为何不能利用我呢？”
……
圣都远郊，森林之中——
黑王女，夏语冰站在一片狼藉的林间，手中的汲魂魔剑燃烧着凛凛的幽光。而对面青玄公主的灵魂，正在缓缓消散。
【啊……啊……死神大人……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微弱的哀哭声渐渐逝去，夏语冰微微松了一口气。以她的实力，解决青玄公主并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而之后，是时候找那位我行我素的皇女殿下算算账了——
然而，就在夏语冰终于解除战斗姿态后，结界内的信息突然如海量般传入了她的脑海，这位一向性情寡淡的黑王女，突然在此刻面色剧变！
下一霎，她的身影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落在了结界之内。然而在她的感知下，此处已经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了。
各个营帐中，都没有克雷薇娅的身影。
她去哪了？以她的身体状况，恐怕久坐都是困难！
夏语冰急切地在各个帐篷中往返。就在她进入克雷薇娅平时休息的寝帐时，突然发现一张纸条正静静地躺在配药桌边。
【不必担心我，计划顺利，已进入下一个阶段，请等候我的联络。在那之前，赛琳妹妹和依米妹妹就拜托你了～】
落款是……
【为总是麻烦夏而感到抱歉的，克雷薇娅】
“呀啊啊啊啊啊啊！”
看过这张克雷薇娅留下的纸条，夏语冰尖叫着挥起胳膊，将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推了下去。那玻璃器皿和里面容纳的魔法素材被摔成了无数碎片，地上流淌的，都是珍贵无比的药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