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生命契约
“和我签订生命契约，你敢吗？”
生命契约——
那是生命教廷非常出名……或者说臭名昭著的神圣魔法。这种特殊的神圣魔法一般用在改造异端和罪犯上面。
被施加生命契约的对象，相当于被套上了服从的“项圈”。他们的思维、记忆可以被契约之主随意窥探，甚至他们的性命都系于契约之主的一念之间。
没人愿意戴上这个可怕的枷锁。因为一但戴上这个枷锁，很可能意味着着只能乖乖服从于生命教廷，成为教廷的鹰犬。
洛璇玑并不信任克雷薇娅。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疑了。
虽说她是敌人的概率不大，但也未必如她所说，是教廷“忠实的盟友”。至于带话的事，洛璇玑也没指望她。虽然她现在无法从璇玑祠中离开，但沟通其他圣女的手段还是有的，只不过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签订生命契约，不过是打发她的借口。以这女人的精明程度，是不可能……
“好啊，我和你签订生命契约。”
克雷薇娅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洛璇玑的表情顿时一愣。
“你该不会，根本不知道生命契约是什么吧？”
洛璇玑皱眉打量着她。而克雷薇娅却非常认真地说:
“我当然知道。在我的国家，每个教廷分部的神圣审判院都会有专门执掌生命契约的祭司，改造那些最顽固的异端者。”
“签订生命契约后，我可以随意取阅你的记忆，你的任何秘密都会被我掌握！”
“请便。我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圣女殿下想要知道什么，随意看就是了～”
“你的思维会和我接通，我能通过契约察觉到你的任何念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省去我向你解释的功夫了。要做什么都要先解释一下，还是怪麻烦的～”
“你的性命被别人捏在手上，即便这样也没关系吗？！”
“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没问题吧。殿下你会因为哪天心情不好，就随意地杀掉我吗？”
“当然不会啊！”
“那还等什么？说实话，比起浪费口舌说个半天，还真不如签个生命契约更省心省力得多。”
“你这人……”
这女人太奇怪了，该不会是精神不正常吧？
洛璇玑被她搞得无话可说。
仔细想想也是。谁精神正常会拖着一副只剩一口气的身子，跑进圣女宫和几个圣域级的怪物中门对狙啊？
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
洛璇玑对面前这个女孩也十分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她甘愿为生命教廷做这么多？
“来，你可不要后悔了。”
说完，洛璇玑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克雷薇娅立刻顺从地俯下身子，任由那只洁白的玉手轻触自己的额头——
温暖的魔力从她头顶灌入，泛起阵阵波动。
双方的灵魂，随魔力的渗入而相互交融。
一枚奇特的青色刻印，渐渐出现在克雷薇娅的额头。
生命契约，完成。
让我看看，你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
洛璇玑微闭双眸，意识随着契约的通道涌入对方的灵魂，仿佛是鱼儿自由地潜入一片大海之中。
无边的记忆之海中，一个个镜状的碎片在洛璇玑身边飘荡悬浮。每一个碎片中都映照着不同的画面——
背负着诅咒诞生的，帝国的长公主。
年仅十二岁就开始处理政务，帝国最年轻的摄政皇女。
与黑王女的初遇，二人逐渐相知相熟。
一年之前，帝都异变的谋划者，布局者，解局者——
绚烂的记忆让洛璇玑目瞪口呆。和她们这些几年都不出一次宫的圣女相比，这位皇女殿下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真是十分精彩。
突然，她的目光注意到一块记忆碎片。
那是克雷薇娅，正在和什么人对话。洛璇玑心念一动，就准备深入这段记忆之中。
记忆中的克雷薇娅，正在和什么人争吵着——
【几百万的无辜者，还有这座汇聚了人类宗教、文化、政治的世界之都，在你眼里，连代价都算不上吗？】
洛璇玑看向在场的另外一人。刹那间，她的心跳都停滞了片刻！
那是……
那扭曲的身姿如隐藏于雾中般，模糊而朦胧。但朦胧中那深邃而静谧的眼眸，却仿佛能将时空都彻底封冻！
那是，灰白色的死亡。
彻骨的冰寒爬上洛璇玑的脊背，让她动弹不得。下一刻，她感到自己的生命随着灵魂飞速地崩解着！
仅仅是窥视与那个存在有关的“记忆”，就让她的灵魂坠向死亡的深渊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视野缓缓陷入黑暗。仿佛有一双温柔的大手，从背后遮住了她的双眸。
“不要看了，圣女殿下。用心倾听吧，那是死神修德斯的神谕……这份神谕的沉重，与你的女神并无不同。”
【那不算代价。清除……圣都中的魔神，必须……清除……】
那混杂着少年、少女、青年、中年、老叟般的声音，幽幽地响彻。那声音中，既有刀锋利刃般的无情和肃杀，又有悲天悯人般的哀怜和温柔。
这就是……死神修德斯的声音？！
【神明大人，我不奢求你相信我们这些渺小的蝼蚁。但至少，请给我们奋战的权力，给予我们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可以吗？】
最后的最后，克雷薇娅的声音近乎哀求。
记忆在此刻，戛然而止——
“呼……呼……”
洛璇玑猛地睁开眼睛。她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细密的汗珠已经布满了她的额头。
她抬起头看向克雷薇娅，露出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你……你……你……”
“你和那些怪物一样，也是……死神的追随者？？？”
“不要把我和那些叶公好龙的小丑相提并论。我真心追随着伟大的死亡。从知晓他一切的时候开始，我就决定了——我余生所有的一切……包括这个身体，生命，灵魂，还有我的爱，全部都归他所有。”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帮我们？为何要忤逆你的神明？”
闻言，克雷薇娅叹了口气，轻轻垂下眼眸。
“因为，我们的神明需要指引。”
“神明，需要你……需要人类的指引？”洛璇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她的认知中，一直都是神明指引着人类前进，从来没有倒反天罡一说！
“是的。我理解，尊重神明的选择，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对的。你们圣女是女神的代行者，应该很难理解吧。不过没关系……”
克雷薇娅笑着向洛璇玑伸出手——
“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我的一切。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告诉我，你在这个最接近神界的空间中，究竟发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