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三时街,激情与恐怖并存。
月光照在一处又宽又长的石阶上,黑色的石阶流淌着猩红的血液,一个浓妆艳抹的小丑映着月光独自在石阶上跳着诡异的舞步。
偶尔有路过的行人,看到他那夸张的妆容和扭曲的笑容后不禁都加快了脚步。
“快点走,离那个疯子远一点。”母亲牵着孩子的手说。
“可是,我觉得他只是很伤心。”孩子回答。
小丑依旧在笑,依旧在跳。
在他眼里,世界本质是荒诞的,传统道德和社会秩序只是脆弱的表象。
世界充满谎言,上帝已死。
小七疲惫的爬着石阶,当她看到月光下跳舞的小丑,以及小丑身后躺在血泊中的几个人时,那幅犹如在地狱血河上跳舞的景象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不论过去多久都让人记忆犹新。
小丑看到小七后停下舞步,他涂着浓厚的妆,血红的嘴巴在白色面庞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不幸的人哟,您想拥有笑容吗?”小丑率先开口,笑颜如花的问。
“开心的时候,不是自然就会笑吗?”小七回答。
“正相反,笑容是一种力量,它能让你在逆境中依然坚强。”小丑的笑容中带着病态的疯狂,尤其是他那一口银色的牙齿,在月光映衬下更显诡异。
“....我想还是算了。”小七有些畏惧的想逃开,却被小丑一直挡住去路。
小丑大笑着在小七身边跳着诡异的舞步,舞步中充满着疯狂,悲伤,以及极度压抑的绝望。
突然,一柄银色的烟杆在半空中挥出一道弧线,烟杆停留处,表面反射出几点星光。
“这位,可不是你的客人。”悠子闪身将小七挡在身后,手中的烟杆直指小丑,咄咄逼人。
“悠子姐。”小七下意识低语。
小丑停下舞步,歪头看着悠子,脸上的笑容扭曲的让人心悸。
“你这是要和我抢客人吗?”小丑低沉的问。
“这孩子是时馆的人。”悠子不疾不徐的回答。
小丑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悠子收起烟杆,拉着小七离开,擦肩而过时,小七看到小丑领口上印着两个金色的单词:Living Death
“晚上的三时街可是很危险的,你来做什么?”悠子边走边问。
“我打算去买副眼镜,最近视力越来越差了。”小七回答。
“这样啊,也好,第四大道就在前面了,你买完眼镜后来我店里一趟。”悠子停下脚步,确认没有危险后准备转身回店。
“悠子姐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诶?!”小七疑惑的看着悠子。
悠子浅笑,她的笑容优雅端庄,仿佛古风美人穿越时空,她挥挥手中的烟杆,离别前说道:“记得来哟!”
“哦。”小七看着悠子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悠子姐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红色砖墙堆砌成的十字形建筑坐落在第四大道街角,建筑占地面积不大,月色下,红砖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点亮了这处不知名的空间。
千里眼眼镜店。
小七确认了店铺名称后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店里传来,男人穿着茶色外套,清瘦的脸上戴着一副银色眼镜,他的脸庞看上去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亡者。
“您好,我想买副眼镜。”小七说着走进店里,室内灯光明亮,货架上每一副眼镜都如艺术品般陈列着。
“请在店里走一圈,看看您会被哪副眼镜选中。”男人说。
“诶?!不是由我来挑选吗?”小七诧异的问。
“既然来到三时街,就应该知道这里的店铺都是与众不同的,我的店不是由客人挑选眼镜,而是由眼镜来挑选客人。”男人不容置疑的解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好吧。”小七尴尬的走在店里,感觉自己才是被选择的商品。
橱窗里,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引起小七的注意。
黑色的镜框里仿佛隐藏着历史的神秘与厚重,镜片反射出的光映在小七黑色的眼眸里,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看来选好了呢。试试吧。”男人从橱窗里拿出眼镜递给小七。
小七接过眼镜,戴上后,一行文字出现在镜片上,当然这行字只有小七能看见。
【就这个了,交易吧】
“诶?!”小七惊讶的叫出声,文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镜片上?!
【这副眼镜曾经也是时馆的一部分,详情以后再说,先买下来吧】
原来如此。
小七心想。
“怎么样,要买吗?”男人问。
“嗯,就这副了。怎么卖?”小七摸着口袋,不知道自己兜里的黄金够不够支付。
“我可不要那些世俗的东西,我要与你签订对价协议。”男人清冷的说。
“对价协议是什么?”小七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协议。
“那是只有三时街店长之间才能签署的等价交换协议,就是说只能拿店里的商品进行交换的规则。我给你眼镜,而你给我的对价是——”男人停顿了一下,银色的眼镜反射出清冷的光芒:“时间。”
“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可我并不是店长,我只是个打工人罢了。”小七解释。
“你是谁都不重要,能不能签对价协议,不妨问问眼镜里的家伙。”男人的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可以签】
文字出现在镜片上。
于是小七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男人随手从虚空中掏出一张质地泛黄的羊皮卷,羊皮卷上印着黑色文字:
对价协议
对价标的:眼镜
对价金额:时间(3518年)
支付标的方:尤金·梵·德古拉
支付金额方:
小七看完对价金额惊呼道:“3518年!这也太多了!!”
男人露出一抹轻笑,说道:“既然是对价协议,就说明这副眼镜的价值就是这么多。”
“可是....”
就在小七犹豫时,文字再次出现在镜片上:
【签吧,对价协议可以保证绝对的公平】
小七无奈的叹口气,在羊皮卷上写下名字,名字签完的瞬间,羊皮卷化做一缕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这意味着交易成立。
走出店后,小七的脸上多了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
小七想起与悠子的约定,直奔第五大道。
花坊里,悠子正在庭院摆弄着各种鲜花。
庭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伴随着醒竹的流水声,不禁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宁静与美好。
“悠子姐。”小七站在庭院外喊人。
“来了。进来啊。”悠子穿着红白相间的和服笑着站在花丛中。
“悠子姐想做什么样的交易?”小七走进庭院,单刀直入的问。
悠子收起笑容,严肃的回答:“你那家店太难找,若不是有缘人,恐怕很难找到,我可以帮你制作引导客人的名片。”
“那么代价呢?悠子姐也要签对价协议吗?”小七认真的询问。
悠子淡然一笑,说:“对价协议就算了,作为引路标的,我只需要你的一滴血。”
“一滴血?!”
“是的,这朵花就要枯萎了,你的血不仅可以救活它,日后用它的花蕊制成的朱砂,可以做成引路标的。”悠子站在一株即将凋零的黑色花朵旁神情复杂的说。
“这是什么花?”小七问。
“曼陀罗。”
“没问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小七爽快的回答。
悠子的笑意浮现在眼角和嘴角,然而眼神中的黯淡却流露出她内心深处的苦涩。
一滴血,滴落的瞬间,两种错觉交织。
刺眼的红,浓黯的黑。
红的希望,黑的绝望。
小七走后,悠子静静站在庭院里,看着黑色的花朵再次盛开。
“悠子,你越界了。”
让公子一袭白衫从和室里走出,向来温文儒雅的他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厉。
“怎么,你要去三时婆婆那里举报我吗?”悠子点上烟,深吸一口,面无表情的问。
悠子口中所说的三时婆婆,是创造三时街的人,所有在三时街营业的店铺都必须遵守三时婆婆定下的规则,一旦违反,必然会受到制裁。
“我只是在提醒你。”
“谢了。我们不是都很清楚,自己被困在这条街上的原因吗。”悠子闭上眼睛,淡淡的烟雾缭绕在她身边。
“你好自为之。”
让公子拂袖而去。
悠子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冷若冰霜。
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与颠沛流离的爱,亦被解读为无间的爱与复仇。
这就是黑色曼陀罗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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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馆内:
老旧的书中夹着一片色彩斑斓的树叶,映着阳光树叶会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倒影。
每次小七都会因为这片树叶看的入迷。
“呐,这本书根本就读不懂,但树叶真的很漂亮。”小七将《归葬》扔在一边,看着树叶说。
【书籍是时光的容器,承载着历史的回声和未来的期许】
文字出现。
“可是,为什么这本书里会有片树叶?”
【那是时馆主人留下的】
“诶?!”
【你现在还是无法精准的掌握空间坐标,这片树叶就是媒介】
“媒介?”
【正好今天没有客人,你也该去那里了】
“哪里?”
【上帝的应许之地】
小七按照文字说的将应许之地四个字写在树叶上,携带着树叶,推开时馆的门,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仿佛梦幻般的仙境,每一处都散发着纯净与和谐的光芒。
仙境东方有一片树林,艳丽的花朵开在林间,地面铺了一层落叶,斑驳陆离的光影映衬在落叶上,如一幅镶嵌在地面的画。
小七拾取了些落叶带回时馆,一旦离开仙境,树叶就失去了斑斓的色彩,成为一片片普通的叶子。
“为什么会这样?”小七不解的问。
【没有对等容器的保护就会失去一部分效力】
“容器是书吗?”
【是的,去血夜书斋看看吧】
三时街第六大道有间竹楼,门前种着几棵龙竹,龙竹高达8米,梢端下垂。
牌匾上篆刻着四个殷红的汉字——血夜书斋,牌匾右下角印有一个黑色的☷标志。
虽然和让公子认识有段时间,但小七还是第一次来书斋。
“欢迎光临。”
让公子一袭白色长衫站在门口,他眯着眼睛,手持折扇,笑容清浅悠然。
“你好,我想买几本书。”小七走进书斋打量着。
古朴的桌椅宁静雅致,书籍有序的排列在书架上,阵阵书香扑鼻而来,清幽的环境透着一股岁月与文化的积淀。
“本店的书籍原则上只出借,不转让。收费标准是每小时0.1克黄金。”让公子手持折扇轻扇着。
“这样啊,借多久都行吗?”小七问。
“只要你支付的起黄金,想借多久都没问题。但是,本店有且只有一个条件。”让公子的语气严肃起来。
“什么条件?”
“在你还书之前,必须要将此书认真看完,否则,发生任何事都将与本店无关。”让公子说这句话时已经收起了笑容。
“看来要选些自己能看懂的书了。”
小七在书架前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几本通俗易懂的书离开。
回到时馆,小七第一时间将树叶放入书中,秉持着每本书只能放一片树叶的规则,小七发现大部分树叶在放入书中的瞬间都变成了普通的银杏叶。
“为什么会这样?”小七疑惑的问。
【你选的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书,容器的等级会影响叶子的效力】
“太难的书我看不懂嘛。”小七抱怨道。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吧】
就这样,小七正式开启了时馆的经营之路。
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年。
时馆里的黄金慢慢堆砌起来,小七也迎来了自己的20岁。
这天,小七像往常一样经营店铺。
突然,风铃响起,恍若天籁之音。
“欢迎光....”
小七的表情在瞬间凝固,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显然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客人。
走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及腰的金色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琉璃般的紫色瞳孔清澈无比,纯真白皙的脸庞流露出治愈心灵的笑容,那个笑容充满着魔力,不仅可以让人忘记疲劳,甚至时间都可以忘记。
“你好,我叫rose,是名歌手。听说这里可以购买时间。”rose的声音宛若天籁。
“是的。请问您想购买哪种时间,是穿越到过去或未来,还是单纯的只为续命。”小七迅速调整着状态。
“我是别人的克隆体,寿命只有5年,今天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本来就是借来的生命,我不该有太多奢求的,可是,我想活下去,想活着去完成那个人未尽的梦想。”rose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似乎有无数情感在其中交织。
“明白了,我去准备契约书。”
小七伏案手写一份契约,待rose将签完名字的契约书交还回来时,交易正式成立。
“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rose离别前问。
“小七。”
时馆的门一开一合,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小七脸上,小七面色沉重,显然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当年与空屋的交易是多么愚蠢。
交易的本质就是一场博弈。
博弈如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