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池鱼拉着何故渊又开始散步,俩人几乎把病院绕了七八遍,直到在凉亭下吃过晚饭后有护士找到他们告知何故渊必须回病房时,两人才回去。
病房门口白池鱼拉着何故渊的手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哦,明天我再来。”
“其实不用过来也……”
何故渊刚想拒绝,白池鱼又凑上来用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这次的吻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深到让何故渊感到窒息,白池鱼用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便结束了。
“以后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咬你,咬到你不说为止。”
白池鱼眼角笑得弯弯的,伸手抚摸着何故渊的脸颊,深知反抗无效的何故渊索性放弃抵抗,躺平任白池鱼宰割。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抚摸了半天的白池鱼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
“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要记得接哦!”白池鱼收起病床旁柜子上的两个保温饭盒与何故渊道别。
拉开病房门,何故渊的主治医生和护士拉着一台器械出现在门口,白池鱼点了点头与两人打过招呼走出了病房。
离开病房后白池鱼刚想下楼,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她眉头皱了皱提着饭盒本来迈下楼梯的脚步改为上楼。
楼梯上的行人就像之前的林霖一般完全看不见白池鱼,她就这么轻易的来到了最顶层一扇被锁着的铁门前,铁门上面还用红色油漆涂着天台危险的字样。
白池鱼手指轻轻一划,硕大的锁头像豆腐一样被轻易划开,拉开生锈到嘎吱作响的铁门,空旷的天台映入她的眼帘,而她的目光却很快的锁定了这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天台上站立的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穿着褐色高领毛衣的女人,她站在天台边缘眺望着远方的城市,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模糊了相貌。
“大老远就能闻到那股腥味,找我有事?”
白池鱼站立在原地没有迈步向前,女人转头看向她,如墨般的黑色长发伴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时间周围像是被盖上了一层薄纱暗了下来。
“尊敬的阿斯莫丽女士,我的主人让我向您递交一份信件。”女人迈步走到白池鱼身侧单膝下跪,双手呈上一封印着血红色蝙蝠的信件。
白池鱼没有伸手去拿那封信,反倒是突然轻笑起来说道:“什么时候送信这种小事,需要三大公爵之一的神岚公亲力亲为了?之前送信的小家伙呢,我挺喜欢她来着的。”
“卡娜近几日身体不适,在下奉命代替她为您送信。”女人低着头表现的十分卑微。
“呵,怕不是她玩嗨了把人家身子玩坏了吧。”白池鱼伸手拿起那封信件,此时血红色的蝙蝠印记像是活了一般突然扇动翅膀从信件的正中央飞舞到了她与信封接触的位置,张开利齿朝着她的手指咬了下去。
“几万岁的人了,还喜欢这种无聊的小把戏。”白池鱼冷哼一声,还为咬下的血色蝙蝠瞬间以放射状被打散成点点血红遍布信封各处,本来洁白的信封就这样子像是被溅上了血点一样。
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金色的信纸,跳过前面格式的问候语和那些繁琐的词藻,白池鱼挑中间正文部分快速地看了一遍,大致明白了这封信想要表达的意思。
明晚举办宴会,请准时出席参加。
“我知道了,回去吧。”
白池鱼皱了皱眉头, 将信放回了信封里交还到了面前还保持着双手捧起的姿势的女人手上。
“那么在下告辞。”
女人站起身朝着白池鱼鞠了一躬,紧接着她的四周突然出现肉眼可见的强大气流,她向上轻轻一跃整个人如一架直升机般借助着周身的气流飞向远方。
看着女人在视野中变成一个小黑点逐渐消失,白池鱼喃喃自语道“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嘛...”
她双眼再次泛起红色微光,低头透过混凝土看向正在躺在病床上接受医生检查的何故渊。
少年的脸庞是那样的干净,搭配着由自己亲手修剪的发型,她无论怎么样看都是喜欢。
他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玉,自己已经在把他雕成了心仪的形状,如今明晚就要被摆到展览馆供他人观赏。
一想到少年被其他人打量着、抚摸着、评价着,白池鱼的心就有股发涨的痛。
她很想带着少年就此远走高飞,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建一间小木屋,缠缠绵绵直到世界毁灭。
但她不能这么做。
少年的出现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其他人也需要少年来治愈她们,自己只不过是早些发现了他。
况且少年的童年已经被自己贪婪的独占,如果继续将少年藏下去已经无法保证其他人会不会出手抢夺。
为了世界能够维持更久一些,很早之前她们之间就早已放下了成见立下规矩,自己不能作为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
既然无法改变交出少年的事实,那这最后的一晚就原谅自己再贪婪些吧。
白池鱼如此想着,身型在天台上慢慢虚化最后直至消失。
在她身后那扇被拉开的铁门不知何时也恢复了原样,就连被划破的锁头也重新出现在了门栓上。
就好像从来没人来过。
...
目送着白池鱼离开病房,何故渊看向拖着一台医疗器械进来的主治医生,他见怪不怪的解开精神病服衣襟的扣子平躺在了床上。
护士拿起电极贴贴在何故渊身体各个部位,心电图出现在了LED屏幕上。
主治医生看着心电图的波动,拿起笔说道:“能用语言简单复述下你最难过的时候吗?”
何故渊点了点头,照着医生的话回忆起过去同时开口道:“那是我八岁那年的事,破旧的孤儿院来了一位新同伴,院长让孤儿院的小朋友们都送给新伙伴一样东西来表示欢迎。”
“我把自己编了好久的野花环送给了他,但送出去的过程中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自残导致的伤痕。”
“也许是那狰狞丑陋,还带着血渍的疤痕在小孩的视角里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新伙伴没有接过我递出的花环,而是拉起我的手露出那伤痕说自己是怪物。”
“那时所有人惊呼着向后退去远离了我,其中包括同自己玩得很好的伙伴们,还有平时对我和蔼可亲的院长。”
“在纷乱中,我只能看见被甩飞出去的野花环在孩子们的践踏下支离破碎,也是那天后我就被送离了那个孤儿院,那个我记事起的第一个家。”
主治医生看着那几乎毫无变化的心电图沉默了。
“很糟糕,你的共情能力依旧没有恢复,无论是心理暗示、生理刺激都不能让你的心率有一丝变化。”
“你再看看这个。”
主治医生从白大褂中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一道非常不和谐的女性嗓音突然响了出来。
医生将屏幕转向何故渊,让他能明确的看见屏幕上和谐的画面,这让在一旁待命的护士有些脸红的别过脑袋。
何故渊一脸平静的看着屏幕上爱情动作片心里波澜不惊,甚至有种沉思的感觉。
要不是那女性喘息声还在不断响起,主治医生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点错成了哲理片。
“看来猜测是正确的。”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把手机息屏放回口袋,女性喘息声戛然而止。
“你的病已经从心理层面影响到了生理层面,连欲望都开始消退了,你现在简直就像一个机器人。”
主治医生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你这种精神疾病我从业十一年期间闻所未闻,现在药物治疗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能让你停止无意识自残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难得可贵的事。”
“考虑转院吧,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主治医生再次叹了口气,合上本子示意护士将何故渊身上的电极给拆了下来。
何故渊坐起身看着手心上的伤痕沉默不语,主治医生和护士将仪器推出病房后离开,不久后主治医生又折了回来。
“对了,这本笔记本上面记载了这五年里治疗你时的全部过程与一些猜测的治疗方法,你留着吧。”
主治医生递过来那本随身携带的巴掌大褐色笔记本,同时拍了拍何故渊的肩膀。
“加油。”
何故渊凝视着手里的褐色笔记本发了很久的呆。
“你叫什么名字?何故渊?真巧!我叫白池鱼。”
“故渊!这边!”
“故渊,我们离开这吧!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以后我就可以养你啦!”
“故渊,怎么样,专门为你做的爱心早餐哦!”
“故渊,别再伤害自己了!”
“故渊...故渊...”
脑海里不断闪过与白池鱼的回忆,它们的每个细节都明明深深刻进了自己的脑海当中,可自己的心冰冷的像块石头感受不到一丝触动。
“出院吧。”何故渊将笔记本丢到一边。
既然这种病已经没有办法了,干脆不治了!
自残什么的随着感情的缺失也已经得到了控制,与其躺在病床上被白池鱼养着当废人,还不如尽快进入社会工作。
下定决心的何故渊自顾自点了点头,拿起床头有些破旧的手机,点开通讯录盯着那唯一的联系人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可该怎么跟她说呢?何故渊犯了难。
直言不讳的话,以少女倔强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可借口又能找些什么呢?
自己病好了?看你太辛苦了?自己已经没救了?世界要毁灭了?
寂静的病房里,听着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何故渊陷入了沉思。
“喂,汝在苦恼什么?”
“该怎么和池鱼说自己要出院这件事。”何故渊很自然地回答道。
答完后何故渊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开始环顾四周。
病房空荡荡的完全没有其他人,夕阳的残辉也在逐渐隐去,黑暗慢慢笼罩了这间病房。
“谁?”
何故渊皱了皱眉头,声音他可以很明确的是在病房内。
“哼,汝的记忆倒是可笑,今日还与吾争战了一番,既这么快就忘却了吾的声音?”
不知何处起的声音带着那莫名其妙的古文意味。
“中午那小孩?你怎么进来?”
何故渊再次确认了一遍,病房门并没有打开丝毫。
“失礼,吾号齐天大将军,名为棋天,怎能用稚童来称呼吾。”
“汝打败了吾,吾本次可是来送你大机缘,何必那么警戒吾。”
声音在何故渊的四面八方传来,距离忽远忽近,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在哪发出的声音。
对方话音刚落,何故渊突然感觉身子一重,整个人像是背上了几块大石头,被压倒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我背上有东西?”
他努力仰头向身后看去,一枚超级巨大的象棋中的红帅就那么紧紧靠着他的背部,无论何故渊怎样调整姿势都无法将它从背上甩下去。
“那么此次生死棋局就此成立,望汝能够给吾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声音再次自顾自的响起,而后开始逐渐变轻。
“哪里来的虫子,碰了别人的东西,就想这么轻易的逃走?”
熟悉的女性嗓音突兀的在何故渊的身边响起,何故渊再次调整视角,他看到了少女柔美脸庞上冰冷的神色。
白池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间病房,同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何故渊很了解那是她要发火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