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衫一家来了个怪小子。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这个不大的村子,每次他出门的时候,总会引来不少的注视。但是慢慢地,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村子里除了上衫先生、上衫妇人和上衫宝宝之外,又多了一个上衫小子。
这里的人不知为何都是没有名字的,甚至根本就没有名字的概念,或许和人们的平均寿命有关。根据他的了解,这里的人们并不像自己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人们的平均寿命也就五十出头,三世同堂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更多的人甚至还在几岁的时候就离世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去想名字的必要。
是了,像以前那样,有个亲切的外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他只是个普通人,早年父母双亡之后,外婆便将只有五岁的他接到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山,外婆一个人打理着那个小小的道观,有需要的话就骑上那个破破的三轮车,出去附近的镇子上买一些东西,或者卖一些东西。
就在自己研究生毕业的同年,外婆去世了。
和自己那群眼里只剩遗产的小姨舅舅们赌气的他离开了那个孕育了他的地方,然后就......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三个春秋。
这里很不方便,没有自来水,没有下水道,没有电,甚至连供暖设施都不是很完善,但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而且他总觉得这里比之前的世界要热很多。
每天耕耕地,打打猎,身体也慢慢地变得壮实起来。
其实按照他的年纪,早就应该是结过婚生了好几个孩子的了,上衫夫妇也总是在他跟前说这个姑娘好,那个姑娘俏......
但是那些孩子都只有十岁出头啊......甚至有的还不到十岁。
每次他总是满脸苦涩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说到底,上衫夫妇其实比他也没有大多少,虽然有救命之恩,但也不好在这方面说太多。
“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就是外婆桥~”
“摇啊摇,十五摇过......”
“春分。”
四岁的上衫宝宝鼓起了嘴巴,小小的眉头一皱,“春分是什么啊?”
“春分......”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额......不用管他是什么,只要唱就好了。”
“好吧......”
“盼啊盼,阿嬷阿嬷的甜甜叫。”
“盼啊盼,阿嬷阿嬷的甜甜叫......哥哥哥哥,阿嬷又是什么?”
“就是......外婆。”他将手里枯黄的草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拿起了锄头,“好了好了,继续干活继续干活。”
“哎?我才学了......”
“哎呀哎呀,要快点干了,不然天黑都回不去。”
“回不去就回不去......”
“回不去的话会有人面羊身的怪物来吃人哦。”
上衫宝宝咽了口唾沫,嘴里念叨着“你又骗我。”,但终究还是从田墩上站了起来。
到最后,活还是没干完。
看着太阳慢慢落下,上衫宝宝急得快哭了。
他只能无奈的哄着他,让他先一步回家了。等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完时,天色完全暗了,只有一轮皎洁的月光在为他照着归途。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些什么......
扭头看去,那便是神树周围的竹林......
附近村子之中的人们都有着不得踏入竹林的规则,上次偷偷进去的村子里的小孩子被他爸爸打到只剩半条命。
对于他们来说,那里是神灵的居所,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但现在里面确确实实传来了声音......虽然具体的内容在风中变得无法分辨,但他还是听出来了,那是小孩子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头,天空之中的月色依然温柔,借着月光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的村民都已经回家了之后,他一手拎着锄头,扛在肩上晃晃悠悠的走进了竹林。
在别人发现之前把那个调皮的孩子带出来吧。
顺着竹林之中的小路缓步向前,声音越来越近了,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走进了竹林的中心。
拨开面前倾倒的嫩竹,他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被村民们所敬仰的神树。
那是一棵足足有百米高的巨树,一眼抬头望去,繁密的树叶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都统统占领。树干也粗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他伸开了双手估测了一下,最下面的树干直径大概数十米。
声音已经很近了,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但是走着走着,他发现有些不对......
那个声音咿咿呀呀的唱着的歌......
脚步越来越快,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展现了在之前的世界中绝对不可能会有的敏捷。
那首歌......是自己最近在教给上衫宝宝的“外婆桥”......
从林中踏出,面前是一片空地。
一个小小的少年坐在白发苍苍的老人旁边,一句一句的学着这首歌。
“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就是外婆桥......”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老人回头向着自己这边看来,那张熟悉的面庞,那样充满宠溺的眼神......
“姥姥......”
对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呼唤,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然后一点一点的化作了光粒,消散在了月色之中。
泪水毫无征兆的涌出。
“啊嘞?”
他再次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只有一个人,而且也不是少年。
那是一个光着脚丫的少女,她身穿淡蓝色的和服,头上梳着繁杂的发型,右脚上还用红绳绑着一个小小的铃铛,随着少女晃动小脚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空灵如仙一般的她,呆呆的坐在一根细细的竹子上,细竹弯曲着,怎么看都是随时会被压倒的粗细,但是少女却就那样坐在上面。
“是你?”
她认识我?
他在心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但是下一刻他看到少女嘴角一撇,脑袋微微一歪,“你......为什么在哭啊?”
......
“我......没有。”
但是声音已经在哽咽了,刚刚的那是幻象吗?不,就算那样也好,他一直想要再见外婆一面的......
“我没......没有哭......”
锄头被扔在了一边,狼狈的哭声传进自己的耳中。
真是丢脸的初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