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飞看向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崩坏兽的踪影,在他面前,是一片圆形的空旷地面,如角斗场般肃穆寂静,在空地中央,跪坐着一个紫发女孩…
“女孩?”齐格飞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还是跑了过去,女孩似乎在掩面哭泣,衣服上破破烂烂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口子,右臂鲜血淋漓。听到奔跑的声音,女孩抬起头,看见跑来的齐格飞,她满脸惊恐地连连后退。
“别怕,别怕。”见女孩惊恐万分的样子,齐格飞放缓了脚步,把双枪别在腰后,然后展示空无一物的双手,安抚着女孩的情绪:“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帮你的。”
女孩似乎冷静了些,捂着右臂慢慢站了起来,突然“哇”得一声吐了起来,齐格飞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又拿出手帕给女孩擦了擦被血污遮覆的脸,从衣服上撕下了一条给女孩右臂包扎好:“你是走丢了吗?这些伤…是崩坏兽?”
女孩慢慢抬起头,脸上仍然挂着泪水,鼻子边也有点亮晶晶的,她抽噎着说:“嗯…妈妈……不见了!怪物一下就冒出来,把妈妈抓走了…”
突然,齐格飞抱住女孩向一旁一滚,只见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的后面,有一把悬空的长矛凭空消失不见。齐格飞站起身,把手枪从腰后抽出,抵在了女孩头上
“叔叔,你干什么呀!”女孩脸上再次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别装了,律者。”齐格飞笑了起来
女孩听了,冷笑一声,向后跃去:“人类,我很好奇,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第一,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母亲带着女儿留在这里这一点本身就很诡异,其次,崩坏兽是无智的怪物,不可能抓走你的母亲,更不可能留你在这里,如果是崩坏兽袭击,我看到的你应当是一具尸体才对。第三,你的伤口没有感染崩坏的痕迹。”齐格飞笑了起来,“最后,就算之前那些都成立,都是真的,,可你忘了吗?在这一带,压根没有崩坏兽的踪迹!”
“你说这里没有崩坏兽的踪迹?”女孩也笑了起来,一声咆哮从不远处传来,震得大地颤动不已,很快,一道黑影掠过高空,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龙!或者说……状似西方传说中的龙的崩坏兽!少女比起巨龙来显得如此较小,但这只龙形崩坏兽却如同宠物般驯服的低下了头,轻轻蹭着女孩,女孩咯咯笑着双手环抱住巨龙的脖子,向着齐格飞说道:“你说崩坏兽是无智的怪物,那就让你见识一下!贝纳勒斯,给我杀了他!”“嘎嗷!”巨龙再次咆哮,扇动巨大的双翼飞了起来,然后向女孩手指的方向猛地俯冲了下去
齐格飞不慌不忙地举枪,也不瞄准,就以弹幕覆盖面前的扇形区域,大量弹药倾泻在巨龙身上,竟让它也痛苦地趔趄了一下,趁此间隙,齐格飞一个滑铲,从巨龙爪下滑过,同时将手中双枪扔掉,拔出了那两把令人窒息的诡异手枪,对准巨龙的翅膀就是两枪,枪口并未射出子弹,取而代之的是以高纯度崩坏能转化出的集束高温火焰。巨龙痛苦地咆哮起来,双翅上的火焰却是如何也不能熄灭。
另一边,德莉莎和塞西莉娅在分开后,各自已经跑了很远。突然,她们都收到了一条语音留言:“对不起,德莉莎,塞西莉娅,你们快撤离吧…抱歉啊,瞒着你们,对于我大概知道空之律者…哎呀等我回去再和你们道歉吧!不要回来找我了。”留言到此戛然而止了,剩下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再剩下的,就是电流的沙沙的杂音了,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通讯频道,发现不知何时齐格飞就已经不在频道中了,同时,他的定位信号也被他刻意屏蔽了。
“齐格飞!(这个笨蛋!)”
两人不约而同从两个方向转身向先前汇合的地方赶去
“可千万不能出事啊,齐格飞!(笨蛋!)”
就在两人往回赶的时候,一声长啸传来,就见远处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直向齐格飞所去的方向掠去,两人心中又是一紧,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再看齐格飞那,已经与巨龙鏖战了有一会的齐格飞头上稍稍沁出了汗珠,虽然巨龙比他迟缓得多,但奈何巨龙皮糙肉厚,他难以造成有效伤害,再这样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何况,一旁还有一个律者没有出手…
一咬牙,齐格飞做出了一个决然的决定:“对不起了,德莉莎,塞西莉娅,看来…是没有机会向你们道歉了。”他停下脚步,把双枪并在手中,闭上双眼,巨龙的利爪向他当头拍下,紫发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人类,你这就放弃了吗?”
“放弃?”就在巨龙的爪子要将他拍碎之时,齐格飞睁开了双眼,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从他身上汹涌而出,手中双枪也飞快发生着变化。随着双枪的变化,周围的温度也在越来越高,而最后连空间都似乎因为这种高温而变得扭曲。西伯利亚终年的积雪都瞬间汽化,露出已经变得焦黑滚烫的地面
在变化完成之际,时间都仿佛因此凝滞…
远处的塞西莉娅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心中一动:“不…他不会…!”
“基因限制解除…崩坏因子完全解禁…”齐格飞从火光中走出,手中提着有双枪变成的大剑
天火,出鞘!
前一刻被一瞬间爆燃的高温气浪掀飞出去贝纳勒斯发出了一声哀鸣,重重摔在了地上,此刻正挣扎着重新撑起沉重的身躯,想重新扑上去。
“够了,贝纳勒斯,退下!”紫发女孩一声呵斥,贝纳勒斯立刻停下动作,发出一声如同做错事被惩罚的小狗般的呜咽声,缓缓向后退去
“人类,竟然能掌握如此力量。”女孩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来,“但是…看看你自己吧,人类。崩坏在你的血管中流动。你们所期望运用、征服的…”女孩高举起一只手,无数与先前把柄一样的长矛自空中浮现:“…崩坏的力量,恰恰是你们最憎恶的。这样的你们,和崩坏兽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的你,又能支撑多久呢?你知道吗,人类,崩坏从来不是应文明而生,律者也不是”她的眼角有一丝泪水划过,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记忆,她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挥,长矛纷纷向下飞去:“催生出崩坏的,从来都是人类伴随文明日益增长的无止境的贪欲,即使没有崩坏,人类也不过是在自取灭亡!”
齐格飞挥舞着长剑向前走去,不断击飞那些逼近的长矛,可长矛的数量实在太多,不断有长矛穿过他的身体,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只是崩坏因子活化后的他恢复能力大大增强,被穿刺出的伤口也几乎是瞬间愈合,将那些还扎在他体内的长矛挤出,反观女孩,这同时操纵仿佛无穷无尽的长矛似乎对她也是不小的负担,长矛的数量正在慢慢减少,攻击间隔也在越来越长。
终于,一次间隙,齐格飞抓住机会,闪身逼近了女孩,女孩一惊,手一挥,一柄长矛横隔在她面前,拦在了大剑的剑路上,同时眸中金色光芒一闪,身形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齐格飞一击未能得手,口中喘着粗气,勉强直起身:刚刚的恢复消耗了很多他的体力,并且相应的,崩坏因子的活性正在越来越强。换言之,他体内的崩坏能就要失控了。他此刻相当于在和两个强大的敌人战斗,面前的空之律者,和体内的崩坏。假如他的体力不能再维持他的清醒的话,那么就如空之律者所言,他就会变成一只“崩坏兽”。但假如他用了太多精神和体力去防止自己失控,或者压制崩坏因子活性遏制崩坏的话,那他面对空之律者又太过脆弱…
“真是…陷入死局了啊!”齐格飞双手握住大剑,一股比先前更为暴戾的气息迸发开来。熊熊烈焰点燃了大剑,也点燃了齐格飞自己的身体。随后,他再次冲了出去,速度比之前快上数倍!不,可能是十数倍!火光并着残影自空中闪过,贝纳勒斯看着这一幕,爪子不安地在地上刨动,担心地看向女孩。女孩更是大惊,再次用出了之前脱身的那一招,闪现出现在了不远处,可下一刻,不等女孩有喘息的机会,齐格飞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两人就像两道闪光在空中不停闪动,而女孩居然完全处于劣势,身上不断有口子出现
被火焰包裹住的齐格飞似乎并不感觉痛苦,火焰已经灼伤了他的声带和喉咙,高温本身也使他不可能发出声音,但或许,他所想的,就是玉石俱焚吧
火焰最终散去,两人停在了某处。女孩惊疑地看着停在自己喉前的大剑,她的身上已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如注,显然伤势不轻,而齐格飞却没有选择杀了她。那个男人脱力般地垂下手臂,向前倒了下去,又勉强用大剑支住身体,向前伸出一只已经烧的焦黑的手臂,摸上了女孩的脸颊:“西…琳…”
女孩的瞳孔猛地一缩: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给了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又在从心底里“排斥”着这个名字,她痛苦地抱住头,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流出
“回来吧…我们回家…”男人的声音嘶哑不堪,说话已经十分艰难。女孩心中却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好像与她面前的这个男人重叠起来,那个“她”一直期待着能回来救她的人,那个“她”一直期盼着的场景:“她”可以扑向那个男人的怀中,等着他把“自己”抱起来,摸摸“她”的脸,然后说一句:“西琳,我们回家!”男人的声音?应该很沙哑吧,但是一定很温暖。男人的样子呢?“她”记不太清了。
女孩倒退了两步,惊恐的摇着头,记忆里的“她”,她内心深处那个“她”一直挣扎着想回应这份呼唤,以前的回忆就像挥之不去的幽灵般又一次聚拢起来,女孩疯狂地挥舞着手想赶走那些记忆:“滚!滚啊!!!”却只是徒劳
最终,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泪珠大颗大颗从她脸颊滚落,但她似乎做出了决定,她将割裂过去的一切,一柄长矛出现在了空中,慢慢刺入齐格飞的胸口。齐格飞倒了下去,大剑也重新变回了双枪滚落一旁
其实,齐格飞并不认识西琳,那个曾经的女孩,现在的空之律者,只是他在执行任务前,看到了空之律者的部分资料。鬼使神差的,女孩先前话语中的痛苦,他就如同感同身受一般,让他难以下杀手。他想到女孩的相貌,这应该是她觉醒成为律者前的样子吧?真小啊!大概就和他现在的女儿差不多大吧?她…当时应该很想家,很孤独,很害怕吧?于是,齐格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不自禁地停下了攻击喊出了女孩的名字…
女孩狂笑着流泪,如痴如狂,她杀死了那个名叫西琳的女孩的最后一丝影子,她一跃而起,跨上了巨龙的脖子,她的鲜血飘洒在空中,又在逐渐恢复如常的空气中凝结成为了鲜红的雪花。巨龙带着女孩腾空而起,向远处飞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再早一点!!!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
你找的西琳,已经死了!
那片寂静的焦黑的土地上,又飘起了雪花…
那里只留下齐格飞一人躺在地上,陪着一个名为西琳的女孩
“抱歉啊…可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