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骤雨。
紫色的雷蛇在云层中穿行,雨点应声而落,清洗着城市的一切。
黑夜被撕开一条缝隙。
黎夕盘腿坐在床上,湿漉漉的头发垂向床边,白色的睡衣堪堪遮着小半截大腿,刚刚泡过澡的缘故,白皙的脸上粉扑扑的格外可爱。
明明知道太晚洗澡对身体不好,却依旧改不了这个习惯。
手机被丢在一旁,停在了怪谈论坛的界面,吹风机呼呼地吹着暖风,屋外雨声不绝,舒适的白噪声勾起了黎夕的睡意。
咚——咚咚。
清晰无比的敲击声从窗户边传来。
像是指节叩击玻璃的声音。
屋内压抑得可怕。
黎夕默默关小了手里的吹风机,敲击声依旧时不时传来。
自家在四楼。
她的心跳慢慢加速,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红晕。
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黎夕的视线,她轻手轻脚地猫到了边上,深吸一口气,将窗帘猛地拉开——
一只漆黑的渡鸦落在窗沿上。
歪着头,停下了梳理翅膀的动作,红色的双眼像是燃着的流星,好奇地盯着她的眼睛。
“切。”
失望。
雨越来越大,雨连成线,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凝成一股股的水流。
犹豫片刻,她将窗打开一小半,渡鸦神气地抖抖水,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懒洋洋地在窗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比回到自己家还自在的样子。
无趣。
耸耸肩,黎夕回到床边准备将头发吹干,一阵大风将窗户吹的呼呼响。
这才五月份,还远不到来台风的时候。
黎夕回身看去,窗台上的渡鸦已不见踪影,之前的一切像是幻觉,窗帘被吹的鼓了起来,恰好的闪电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
轰鸣声由远而近。
她来到阳台向远处眺望,被岁月侵蚀的列车迎面驶来,强烈的风压扬起她的头发,纷乱的发丝让她不得不眯着双眼。
铁轨不断地生成、消失,仅存于此时此刻的列车上面坐满了乘客,表情各异,栩栩如生的雕像。
身体是活的,眼底是死的,数不清的视线向她投来,仔细看去又好像只有一个人。
呓语,鬼影,满怀恶意的存在借着雨夜向她袭来。
“这可是恩赐呢……”
忽的,黑色的渡鸦振翅而飞,宛若钢铁铸成的双翅破开了雨幕,漆黑的铁羽落下,双眼闪烁红光,留下划破黑夜的光路,在列车驶近前狠狠地撞了上去。
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无声的震动波。
叮——
由灵魂深处传来的风铃颤栗声,如石入湖,圈圈波纹从体内扩散,在脑海回荡。
一瞬间,她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倚着的围栏碎裂,尘土飞扬。
她在阳台边缘,看着“自己”仰面摔落,静止在水中的雨珠触碰到她肢体后四处溅开,几片黑羽悠悠地飘落到了她身边。
“她”站在黑暗的楼底,带着疯狂的微笑,伸出手向上拥抱。
四散的尘土染黑了雨珠,身边的一切如同泥沼。
一切都在此时凝固,列车与渡鸦停在了碰撞前的刹那。
失重,只有“她”在不停坠落。
绝望的人在水底,正常的人在水面,她在中间挣扎,溺不死,上不去。
“这是恩赐。”
不,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耀眼的白光自列车与渡鸦的碰撞处爆发,入目净是纯白,黑夜宛如白昼。
波纹快速回缩,湖面恢复了平静,一颗石子从湖底升起,落回某人手中。
构成墙壁的细粉从雨水中剥离,身后的雨珠恢复完整,她的身体沿着下落的轨迹上升。
时光倒流的奇迹。
像是溺水之人寻求稻草,双手无力地伸向半空。
一只手在废楼边缘抓住了黎夕求救的手,她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猛地从床上惊醒。
咚。
咚咚。
门被敲响了。
(猜猜这一章为什么这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