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三和“1301”和床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十三,十三!我预感你已经醒了。”卢忘然躺在床上,冲着天花板喊。
“预感你个头,你就不能睁眼向下看看么?”十三没好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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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忘然睡的床,是“桌床一体”的床,上面是床,底下是桌子,大学寝室里的标配。当初学校为了迎接新生,把整栋宿舍楼的旧床出售换新,十三跟校务处的老师认识,于是借机低价淘来了两张这样的床。
两张一百块,十三一张,卢忘然一张。
忘了说,他俩读同一个学校,但没有住进学校分配的宿舍里,而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赶巧的是租住的房子家具齐全唯独缺床,所以他俩需要解决睡在哪的问题。
“十三,我以前听过一个鬼故事。大学新生住进宿舍,睡在自杀的学姐躺过的床上。新生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学姐阴魂不散。你说咱们搞来的床会不会... ...”搬床到公寓楼的那天,卢忘然对十三这样说。
“不会!”十三斩钉截铁的回答,“还有,这算什么鬼故事?上个礼拜逛家具店,我看中的床居然要花五百,这他妈才叫鬼故事!”
“我记得是两百而已,当时我陪你一起逛的家具城。”卢忘然说。
“床是两百不假,可是运费要三百,加起来可不就五百?妈的,运费比床还贵,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恐怖的故事么,鬼听了都要吓一跳吧!”十三扯起嗓门,玩的是指桑骂槐,故意说给司机听。
当时,他们两个正坐在搬家公司的车上,开车的司机,也是负责收他俩运费的人。
不料司机听完,竟然毫无自知之明,被逗得哈哈大笑,根本没听出十三暗骂他黑心,更是把十三脸都笑绿了。
卢忘然赶紧“灭火”,转移话题说,“十三,花销劈两半,我们平摊。两张床一百,运费三百,加起来四百块,我现在微信转你两百块。”
十三扭过来望着卢忘然一愣,眼神复杂的说,“不用两百,你只要转我一百就好... ...”
二十分钟后。
到了目的地,他们租住的公寓楼底。搬家公司的车,在引擎轰鸣声中乘着尾气离开,把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丢在原地风中凌乱,以及属于他们的一米八高的床一起留下。
“那个什么... ...十三,他不帮我们搬上楼吗?”卢忘然问身旁的十三。
十三说,“三百块的运费里面,开车送到目的地一百,搬家公司的人帮我们搬上楼两百。”
听完十三的话,他立即明白十三刚才眼神复杂的涵义,以及为什么只需要转给十三一百而不是两百的原因。
“你的意思... ...我们要自己把床搬上楼吗?”话问出口的瞬间,他头皮一阵发麻。
十三沉默了,望着他慢慢的点了点头。他没控制住,立即冲十三咆哮着吼,“你有没有搞错啊,十三!我们住在1301,那是他妈的十三楼!”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十三冲他吼了回来,“可我就是无法接受运费比床更贵的事实,你到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塑料袋会比商品更贵么?”
他懵住了,不知该怎么反驳十三的话。只是猛然记起,这货是该死的处女座。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处女座们,向来是寸步不让!
这时,一辆电瓶车以龟速驶过,从他们俩中间缓缓地穿了过去,骑车的是一个中年大妈,车屁股载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车头内侧则挂满了新鲜的蔬菜,整个一副接小孩放学,并且买好菜回家的模样。
两人忘了争吵,目送着电瓶车离开。
电车离开他们所在的位置,开进了公寓大楼,并且进入电梯之中。整个过程十分缓慢,因为大妈松了电门,只靠两条腿岔在电车两边,左一脚右一脚跟划船一样。
卢忘然看着那对电瓶车上的母子,仿佛在看一只被搁浅的海龟从沙滩上爬回大海。十三也在看,是因为电瓶车上的小孩,正回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
小孩的眼神十分好奇,当然,好奇是往好听了说,说得难听点,就跟看傻子似的。电梯合上的前一刻,小孩突然用天真的声音问大妈,“妈妈,为什么那两个叔叔的床在大街上,他们今晚要睡在那里吗?”
孩子他妈没有回答,但也向他们俩看了过来。大妈的表情十分冷漠,像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直至今日,卢忘然也忘不了大妈的表情,那表情已经被收录在名为“社死瞬间之路人反应”的回忆录里。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本回忆录,每每随着记忆打开,就像挨了一记窝心拳,躺在床上揪着被子翻来覆去的矫情着。
“叮”的一声,电梯门合上,母子二人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卢忘然忍住吐血的冲动,转过头问十三,“我们就不能跟大妈学一下,把床像电瓶车一样的弄进电梯里面吗?”
“呵呵,笑死。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这床根本就塞不进去好么?再说了,要是能塞进电梯,那帮搬家的凭什么收我们两百块啊?”讲话的时候。十三已经站在了床边,扳住床的一侧,并且扎出一个很标准的马步,“少啰嗦啦,快搭把手,再挨下去就会跟那个小鬼说的一样,我们要露宿街头啦!”
“草,我上一次这么讨厌小鬼的时候,是过年亲戚串门时,他读小学二年级的孩子问我有没有女盆友!”他学着十三的模样,扳住了床的另一侧。
“童言无忌到底是谁说的,妈的,真想把没家教的小鬼狠狠揍一顿!”合力抬着床往公寓楼里挪,他问十三。
“巴金。”十三回答。
“真的假的?”他很吃惊,因为据他所知,十三不是一个对文字感冒的人,更不是一个嘴里能说出作家名字的人。于是他又问,“你上哪知道的?”
正使着劲,笑起来就显得很吃力的模样,十三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认为自己是第一个想打小屁孩的人吧?!”
(ps:为什么大妈会把电瓶车开进电梯里?因为有些住户要给电瓶车充电,公寓楼的一楼,虽然有安排电车停放和充电的地方,但他们不乐意交管理费,于是会把车开进电梯,最后在家门口停放,再从家里拉个插板出来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