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夏那声“决不允许!”像一道划破厚重雨云的闪电,瞬间驱散了埃丽卡眼中的绝望迷雾,也惊醒了慌乱无措的付思楠。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详细计划。行动的本能压倒了悲伤和恐惧。
“手机!都拿出手机!”谢璃的声音率先响起,冷静而高效,瞬间接管了现场指挥。她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解锁一边语速飞快地安排,“思楠,你立刻联系方欣和顾言,告诉他们情况,让他们到一楼大厅汇合!梓夏,你扶好埃丽卡学姐!埃丽卡学姐,你知道薇菈学姐平时最可能去哪些地方?安静、偏僻、对她有特殊意义的地方!快想!”
一连串清晰的指令像稳定的锚,定住了即将再次失控的局面。付思楠立刻开始拨号,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决。程梓夏用力点头,搀扶起几乎虚脱但眼神已重新燃起微弱火光的埃丽卡。
“地…地方…”埃丽卡剧烈地喘息着,大脑在极度的恐慌中疯狂搜索,“美术社…活动室!她心情不好时会去那里画画…后山!观景台!还有…还有旧校舍那边人很少…图书馆后面的露台…还…还有…”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还有…蛋妞最喜欢的那片草坪附近…”
“好!”谢璃迅速记下,“分头找!保持电话畅通!我和思楠、方欣、顾言去旧校舍和图书馆区域!梓夏,你陪埃丽卡学姐去美术社和后山!随时联系!”
没有人有异议。生死攸关的时刻,平日里的界限和细微尴尬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小组瞬间分开,脚步声急促地敲打在空旷的走廊和大理石楼梯上,奔向不同的方向。
小组一:谢璃、付思楠(汇合了方欣、顾言)
秋夜的寒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愈发绵密冰冷。旧校舍区域路灯昏暗,茂密的树木在风雨中摇曳,投下幢幢鬼影般的阴影。
“薇菈学姐!” “学姐——!你在吗?” 呼喊声穿透雨幕,很快被潮湿的空气和广阔的庭院吸收,显得微弱而徒劳。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焦急地晃动,扫过斑驳的墙壁、空荡的走廊、湿漉漉的长椅。
付思楠的鞋子踩进一个水洼,冰凉的积水瞬间浸湿了鞋袜,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更焦急地四处张望。“这边没有!” “图书馆后面的露台锁着门!看过了,没人!”方欣跑过来汇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顾言试图推开一扇废弃教室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只有灰尘和黑暗。 谢璃紧抿着嘴唇,雨水打湿了她的镜片,她摘下来胡乱擦了一下又戴上,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静。冷静的外表下,是同样焦灼的心。
小组二:程梓夏、埃丽卡
后山的石阶被雨水淋得湿滑不堪。梓夏紧紧搀扶着埃丽卡,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照明,小心地向上爬。埃丽卡几乎将全身重量都靠在了梓夏身上,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因为精神上的极度紧绷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薇菈!薇菈——!回答我!”埃丽卡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喊着,每一次呼喊都耗尽她巨大的力气。 雨水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但谁也顾不上冷。 观景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雨呼啸而过,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晕。 “她不在这里…”埃丽卡的声音充满失望和更深的恐惧,身体晃了一下。
“我们去美术社!”梓夏的声音坚定,用力支撑住她,“快!”
两人几乎是踉跄着冲下后山,奔向教学楼。美术社的活动室同样一片漆黑。埃丽卡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好几次都对不准锁孔。梓夏接过钥匙,迅速打开门。
室内充斥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画架上还有未完成的画作。一切如常,唯独没有那个她们寻找的身影。
埃丽卡环视空荡荡的房间,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沿着门框滑坐下去,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
梓夏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她强忍着焦虑,快速检查了教室每一个角落,包括堆放静物的柜子后面,一无所获。
手机响起,是谢璃那边传来的消息:“旧校舍区域没有发现!” 坏消息像冰冷的雨水,不断浇灭刚刚燃起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而残酷。窗外的雨声仿佛永无止境,像是在为这场绝望的搜寻奏响冰冷的背景乐。
埃丽卡的呜咽声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梓夏站在门口,望着门外漆黑冰冷的雨夜,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袭来。
薇菈学姐,你到底在哪里?
就在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沉重的压抑感几乎要将所有人压垮时——
梓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望向远处那片在雨中显得格外漆黑安静的……草坪区域。那是……蛋妞生前最喜欢晒太阳、打滚的地方。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埃丽卡学姐!”梓夏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漏掉了!蛋妞的……那片草坪!你说过的,它最喜欢的那里!”
埃丽卡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行动:
梓夏立刻拿出手机,在临时拉起的搜寻群里发出信息:“重点搜索中心花园西侧草坪区域!重复,中心花园西侧草坪!”
信息发出的瞬间,所有分散在各处、同样陷入焦灼和疲惫的搜寻者,如同收到了新的指令,立刻调整方向,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片承载着温暖回忆、此刻却可能隐藏着冰冷绝望的草坪,疾奔而去。
雨,仍在不停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