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人突如其来的清洗通告,给安眠星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任谁也想不到安眠星那个手眼通天,敢于在星舰人眼皮底下搞事的主人也会有这么一天。
对此,黑市商人们除了惊讶,在意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后路了,大部分人都对这样一天有自觉,接到消息的当天就开始收拾家当准备撤走,比如伊修斯那样的。当然也有一些新人不懂其中的利益关系,面对树倒猢狲散的场面束手无策,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找机会离开安眠星。
至于安眠星原本的主人,谁在乎呢。他是庇护了这个地下市场,但他也从中抽走了足够的利益,他就像是一棵大树,给枝头的鸟儿庇护,鸟儿帮他捉虫作为回报,现在大树要倒了,没有哪只鸟会和大树一起死。大树倒了,那就找一棵新的,至于旧的大树是被人砍了还是雷劈了谁都不会在意。
总之,安眠星现在就是一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景象。比之前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飞船一刻不停地停泊到轨道空间站,交通艇像是勤劳的蜜蜂那样一艘接一艘往返于地面和轨道空间站。人们呼喊着搬运货物,或者是背着自己的东西登上飞船,打算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很多人的生意——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打了水漂,订单被延迟,搁置甚至取消,对这些视时间如金钱的商人来说,这次清洗无异于清洗他们的生命,因此每个离开的人都皱着眉头,满脸愁绪。
硬要打个比方的话,现在的安眠星就像是旧时代股票市场遭到冲击的时候,从交易大厅涌出来的股民,一片萧条。
就在这样的时刻,路城几人抵达了安眠星。母船已经伪装成了一艘大型货船,不出意外直到他们回来都不需要暴露身份。
虽然说这次去地面不太可能遭遇战斗,但如果发生特殊情况红叶还是很可能拖后腿,考虑到这点,路城决定把红叶留在母船上。
为了照顾她路城还让伊欧娜也留在了母船上。
还有一个原因路城没说,虽然伊欧娜保证无论她在多远的地方都能对母船有绝对的控制力,但路城还是觉得要有一个人亲自看住红叶才好,虽然少女一只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毕竟不是自己人,难保她不会趁所有人不在做什么。
夏亚那边的三个人表示他们有自己的事需要解决,就和路城他们分开了。
做完安排之后,路城带着苏菲和弥赛亚,从人潮涌动的公共走廊“逆流而上”,赶去乘坐通往地面的交通艇。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顺带去一趟大宗货物存取中心。路城为了保险起见,带上了两集装箱“货物”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换取取货凭据的时候,路城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黑帮鱼龙会的老大,也是夜总会“来世”的老板,契科夫也在这儿。他正在自动窗口旁边等着自己的手下提货,但因为同样是提货的人实在太多,他只能在一边无奈地等待。
显然他也属于要从安眠星跑路的众多黑市商人之一,正在把自己的家当通过轨道空间站转运出去。
注意到路城,契科夫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他惯用的商业化笑容,一张老脸笑得皱成一团。
“好久不见,路城。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安眠星,现在可不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啊。”
看到他路城也愣了一下,说实话路城可不想在这个时候遇到他。不管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出于本意,他那时候可是坑了自己一把。路城下意识地觉得遇到这家伙准没好事。
于是路城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就打算走开,但契科夫可能是等得无聊了,遇到一个认识的就想说话,他无视路城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想和你说话”几个大字,继续问道:“这个时候还要去地面?现在恐怕没人有闲工夫和你做生意啊。”
路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的行程,耸耸肩回答道:“说不定呢,就有哪个不要命的愿意。”
契科夫眼看路城一步不停,也知道留不住他,学着路城的样子耸耸肩说道:“希望如愿,后会有期吧。”
头也不回地地直接离开。
“后会有期。”
等到路城离开之后,契科夫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最后变成面无表情。他冷笑了一声,掏出PDA……
……
路城和契科夫都没想到的是,他们双方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夏亚注视着站在原地冷笑的契科夫,样子已经不复平时那个故意卖弄搞笑的大叔。他的眼神越发冷冽,像是刺人的飞霜。手掌在不知不觉间握成拳头,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一股积聚多年的怒火开始在他心底熊熊燃烧,像是被鼓进空气的炭火,从寂静中苏醒过来,越烧越红,越烧越亮,燃起的火苗誓要把碰到的东西都化成灰。
但这时候一只手拍上了夏亚的肩膀,暂时扑灭这团怒火。
阿空摇摇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大叔,现在还不到时候。”
同样站在夏亚身后的白酱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夏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
“抱歉,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一见到就有点忍不住。”
阿空抿着嘴唇,看来他对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抱有一些异议。
犹豫了一下,他问道:“真的要赶在现在动手吗?”
夏亚当然看得出阿空在担心什么。但契科夫这些年欠他的,他总要讨回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阿空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现在这个机会再好不过,没人会追查安眠星被清洗之前死了几个黑市商人,我们做完直接离开太阳系,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何况他也不想再等了。
过了这么多年,我总算可以给你报仇了,夏亚想。
当契科夫离开后,夏亚三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