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之前的那个八级幽能者？”路城问道。
“咱家也不能确定，不过那个波动听起来很像呢。”
“听起来？”路城心说幽能波居然还有听起来这个说法。
“那是在咱家这个层次来说啦。”
路城觉得伊欧娜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在笑嘻嘻地敷衍着摆手。
“那这下就麻烦了啊。”阿空忽然说道，“那些人，我们就这样亲手把他们杀了吗？”
“杀了？”
路城心里一凛，很快就明白了阿空的意思。如果他们按照既定的计划引爆那颗氢弹的话，那么就算是八级幽能者也没法保护大厅里那些无辜的人。
那些人会瞬间消失在核爆的闪光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这都归结于他们亲手引爆了楼顶的氢弹。
现场的气氛立刻就凝重了起来，原因并不是他们要面临死亡的威胁，而是他们将要主宰另一群人的生死。
苏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哈欠，风轻云淡地说道：“现在我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干嘛还要关心那些家伙？他们应该高兴自己多活了一会儿才对。本来他们现在就该变成灰了。”
夏亚显然是和苏菲站在一边的，他叹了口气，“，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如果我们自己都跑不掉的话，也谈不上关心无辜人的安危了。何况上面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星舰人，就算害死了他们也不要有太多自责，我们这些人，早点晚点都要干这种事的，习惯就好。”
伊修斯靠在一边墙上的，双手插在西裤兜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完夏亚的话，他微不可查地“啧”了一声，没有发表太多看法。
明显他对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不过碍于自己微妙的身份问题，伊修斯选择了沉默。这细微的不同，或许正是造成如今蓝色阵线分裂的原因之一。
但路城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两派人的细微差别了。他从没有仔细思考过有一天遇到这样的选择时怎么办，第一次，他的一个决定，直接就掌控了成百上千人的生死，自己一念之间，那些活生生的人就会被化为湮粉。
或许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了，在他尚未察觉的时候。从他帮助苏菲和弥赛亚把母船开出安眠星的那一刻起，蝴蝶的翅膀就开始扇动了。
这是他最切实地感受到这份重担。上一次是在考虑抛弃红叶的时候，那一次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一个刚才还鲜活的生命要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而死。不是作为敌人被枪杀，而是作为一个无辜的人，被他的决定波及到而死。
今后或许这样的事情会更多，波及范围也会越来越大，只要他路城还活着，还是这艘母船的指挥官，那么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为他的决定而死。
阿空看着路城，安慰道：“不要太放在心上，你要学会接受这种事，现实就是这样，我们肯定不可能兵不血刃地离开安眠星。”
路城摆摆手，扯出一个惨笑，“我当然知道，只是不太适应，毕竟以前我只是个维修技师嘛。冲击结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我去那个总控室看看。”
路城说着站了起来，掏出PDA地图，往那个控制核爆掩体外围设备的总控室走过去。
路城穿过长长的廊道，走向深处的总控室。因为弥赛亚已经解除了这里的安保系统，路城得以毫不费力地穿过层层防护。
因为通风系统在工作的缘故，冷风咻咻地从路城身边流过，让他不自觉地紧了紧衣领。
总控室也很简单，就是一面面的监视设备加上控制台。
在房间空着的一面墙上，路城发现了一扇玻璃窗，窗外闪烁着茫茫星海。这当然是假的。应该是为了减轻长期呆在总控室的人的压抑感，这面墙上设置了一个窗口，显示着各种各样外面世界的景色。
路城走到窗边，窗外闪烁的群星几可乱真。
这让路城想起了小时候，老爸带着自己去野外看星星的日子。那时候地球上已经只有很少的地方能看见星星了，老爸带着路城翻山越岭上来到一处天文台。
月溅星河，群星璀璨。那是路城第一次亲眼看见什么是星星。
“老爸，星舰人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吗？”
“是啊。”
“那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从其他星星上过来，和星舰人打仗？”
“说不定会吧。”
“为什么都要打仗呢？这么多星星，难道不能一人一个吗？就算要抢一个，也可以一起住啊，干嘛要把其他人都赶跑呢。”
“大概是因为，人与人之间总是无法相互理解吧。”
路城把手放到窗玻璃上，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记起那个下午，他从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站在轨道工厂的观景玻璃前，同样是眺望星海，回复了那条改变他命运的消息。
“老爸，你想过我会有这一天吗？”路城自言自语道。
他当然明白，有时候牺牲无辜的人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只是因为突然掌控了这份生杀大权而紧张。这份前所未有的体验，如此之重，以至于他光是想象就觉得呼吸困难。
路城记得，旧时代有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他真的有能力担起这样的责任吗?
路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忽然间，一只柔弱无骨的手递了过来，反握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手心。淡淡的体温立即就顺着皮肤传了过来。弥赛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旁。
弥赛亚把目光投向窗外，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轻声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不知道为什么，路城越发对弥赛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了。仿佛在什么时候，弥赛亚也曾经这样站在他身后，把手递过来，用仅有的那一点温度安慰他。
不过路城很快就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抛了出去，他摇摇头，轻吐了一口气。
“谢谢。”路城说道。
(PS：晚上还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