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张照片，似乎看到了两个自己。
一个是躺在地上的那个过去的自己，另一个则是和真锅一样未来可能会成为的自己，真是有种可怕的不真实感。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需要我去当小群体的女王，我的事情马上就要曝光了不是吗？真锅不可能放过我的。”
“这张照片，就是我发给真锅的。刚刚我已经托熟人要到了真锅的联系方式，如果她是个聪明人，那么她就会乖乖闭嘴。如果不是，我就会让她乖乖闭嘴。”
绫小路就象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还有闲心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我完全没搞懂他这么做是图什么。
“没听懂吗？你要是以后都这么迟钝，我就要怀疑你是否还有利用价值了。”
“就算你把这个当作她们霸凌我的证据，她们一旦鱼死网破的话，不全都完了吗？”
“不不不，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这是你被霸凌的证据哦。这张照片上只有她们三个清晰的面孔，地上那个被霸凌的只是某个无辜的女生罢了，而且因为过于害怕和胆小所以永远不会露面。就算她们真的打算同归于尽拉你下水，也不过是对你的风评造成一些影响罢了，你只要还跟从前一样，就没人可以怀疑你，也没人会多此一举地去调查你。”
“而且就算有人替这个时候已经完蛋的真锅调查你，那我们下一步的打击目标不也就有了吗？还可能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你把这个当作什么筹码，所以坐视我被继续攻击才找到机会拍下了这种照片吗？”
“坦白来说，是的，我是有观望了几分钟，所以对于这件事我感到抱歉，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你的过去。请放心，我还是有口风的。”
绫小路居然真的会为了这种事情感到抱歉，他从我的手中拿回了手机，坐在地板上不紧不慢地喝起水来，没有了继续聊天的打算。
我不得不从床上坐起来，好好打量一番眼前这个男人，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一开学的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如果不是跟在堀北身边，完全是那种阴沉尼特，除了脸蛋之外一无是处。
后来帮助堀北解决了不少班级上的问题，又在无人岛上不可思议地逆转了局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无法让人继续在班级里忽视他了。
剧本杀考试期间地交流谈话，我又发现他完全是个恋爱白痴，但是意外地很可靠有担当。还有就是他跟堀北能进展这么快我也是没想到的。
而如今，展现在我面前的绫小路，完全是运筹帷幄的可怕谋士，把什么叫利益取舍，谋而后动展示的淋漓尽致到有些冷血，可是却又极为细心体贴地照顾好我的情况，还是在对我的状况一无所知的境地下。
“呐，哪种样子才是真实的你？”
我没办法不问出这句话，就像是在询问我自己，到底怎样才是真实的我，是曾经的软弱无能的被欺凌者还是现如今这个狐假虎威的上位者呢。
我需要这样一个答案，不然我会哪一种都维持不下去。
“你听说过忒修斯之船吗？”
“你是打算跟我讲什么寓言故事吗？”
“忒修斯之船的话应该是哲学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有一艘名叫忒修斯的船，他每年都会更换一个船上的零件，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艘船就不再是忒修斯之船了呢？是更换第一块零件的时候呢？还是换了一半又或者全部更换了之后呢？”
“那当然是……”
我没能直接给出答案，如果全部零件都换了的话，那肯定就不再是那艘船了吧，可是这么说的话第一块更换后就不再一模一样了，可是船的名字却从头到尾没有变化。
“我的回答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那艘船自己想，它就永远是忒修斯之船。”
“你是想说人也是一样的吗？”
“没错，没有什么哪一个样子才是真实的自己，为什么不全都是真实的自己呢？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弱点，再阳光的人也会遇到阴暗的故事，不管别人是如何看待的，那都是别人眼中的自己，而你心中的自己，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我看着绫小路的眼睛，那双黑眸清澈无比，可又像是漩涡一样把人吞噬，各种各样的形象组成了现在这个绫小路的样子，他看透世间一切疑问一样用自己的方式解答这个世界，却又在找不到答案的时候肆意妄为。
“所以啊，我不喜欢什么‘变成希望的，未来的自己’这种说法。我更喜欢的是，‘我们现在就是杀死过去自己的凶手，而且未来还会被那个自己杀死’。我不知道你有着怎样的过去，不管是为了抛弃那种过去还是什么而费尽心思地成为如今这样，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也都是组成‘轻井泽惠’这个人的全部，如果连自己都不接受自己，那肯定就会被自己所杀死吧。”
“那你会在那个时候过来救我吗？”
我满怀希冀地问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却冷静果断地拒绝了我。
“不会。能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不禁低下头去，我原来还是那个无能的人，只想着如何依赖别人，独自一人什么都做不到。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下意识里想的是怎么攀上绫小路这棵更完美地大树，或许我也只有被利用的利益吧。
什么东西抚摸了我的头顶，我伸手抓去，抬头顺着那手掌看去，是绫小路有些朦胧的笑容。
“嘛，凡事慢慢来，路要一步一步走。如果遇到了困难，帮一些小忙我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安心安心。”
“那是什么话，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哄女生开心！”
“哭了吗？我没带手帕，需要纸巾吗？”
“谁哭了？眼睛有点干而已。”
我努力把湿润的泪水忍住，虽然还对绫小路说的什么大道理有些一知半懂，但是我确实感受到他的话语给了我某种力量，也明白了他会站在我的这边，而不是……
“你还要摸到多久，恶心。”
“啊，对不起，我只是感觉好像这样很适合现在的情况就这么做了。”
绫小路突然尴尬地笑笑挪开了手，有点心虚地喝了口水，而我手中的温暖散去，心里想的却是他的手修长有力，怪不得听说钢琴弹得挺好。
哼，什么少女漫画展开，我才不吃那一套。
“那个，有关我的事情，你想从哪里听起？”
“你既然想说，那就从头说呗。啊，对了，有关你和平田是假情侣的事情可以不用详细介绍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平田告诉你的？”
“猜到的啊，直觉吧，再加上一些来自蛛丝马迹的合理假设。”
“好哇！你是早有预谋来骗取我的信任利用我的是吗！难不成就连真锅都是你安排的？！我看错你了！绫小路！”
“再怎么说那也太过了吧！我真的是出于好心和意外，而且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打算利用你了吗？”
我想那一定是对于我来说一切的开端，我得以重新认识自己，不再纠结于虚无缥缈的答案，而是切实的迈出脚步向前，走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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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怎么解释，昨晚你彻夜未归不知所踪的问题？”
“那个，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不是有说可能会消失一晚上的事情吗？”
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天上午开始了D班紧急会议，与会者是D班领导班子的堀北、平田、轻井泽和我这四个人，栉田没有参与，这是堀北的决定，因为本来这次讨论的议题应该是关于解释栉田在考试时动手脚的真实目的，只不过会变成如今这样，或许我也有些预料。
“那么，为什么这么恰好，轻井泽同学也彻夜不归不知所踪呢？”
轻井泽立刻迫于堀北恐怖的气场低下头去，堀北明明在正常的提出问题，却有种掌握生杀大权的可怕气势。
“那个，肯定是什么误会或者意外吧。”
平田对于这样的情况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还在尝试找到继续谈下去的平衡点。
但是我清楚，如果没有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的话，堀北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揭过的，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出于某种隐私的原因，我昨晚的确是和轻井泽在一起，但是绝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能够向女朋友交代过去的回答，即便是堀北这样就事论事的女生也不会例外，可是这件事还不是向她解释的时候。
“够了，我是非常相信你的。但是抱歉，我还是不能就这么接受你和别的女生独处一晚这样的事实。抱歉，平田同学，给你添麻烦了，我想先告辞了。”
堀北并不是出于愤怒或者委屈，而是什么更加复杂的情感，才让她没法继续待在在这样的环境下。
她就这么快步离去了，我的理性告诉我现在不是去追她的好时候，应该让她冷静一些时间才可以，但是我也明白，这一定需要什么契机，否则我肯定会让她受伤。
“绫小路君，抱歉啊，惠可能给你添了些麻烦。”
平田应该是猜到了部分的事实，他对年级内的情报有着很多不同渠道的掌握，轻井泽也应该对他简要说明了。
“这是我的问题，请不要放在心上。我有机会一定会跟堀北解释明白的。”
我也只能这么回答，同时也强迫自己去相信，我可以凭借这对人心精于研究却又一窍不通的脑子，想到什么让双方都不受伤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