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柳跟在真嶋老师的身后进入待客室,顺便关上了门,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真嶋老师示意坂柳先坐下,而他本人却没有落座。
“我是A班的学生,跟着真嶋老师一起行动应该是不会引人怀疑的。”
坂柳就像是在给自己的出现做解释,实际上这根本算不上解释。不管是真嶋老师为了求证自己的来意还是坂柳本人自己的打算,这都无关紧要。
“你好像有事情要告诉我,绫小路。我接到坂柳理事长的通知,还被要求必须在谢师宴途中抽身过来,事情就是这么非同小可吗?”
“我接下来会给您说明。”
我伸手示意真嶋老师也可以落座,可他听了我的话后并没有行动,只是抱胸站在坂柳身后,大门就在他的后方,摆出了一副视情况而定就要结束对话的态度。
一边本来跟我们相对而坐的茶柱老师也借此机会站了起来,可能是坂柳的到来刺激了她也说不一定,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事态太过异常让她感觉到不安了吧。
就算是谢师宴人物众多,途中离开的时间也最多只有三十到四十分钟吧,我觉得有必要直接抛出一定的筹码,开门见山的效果会比较好,之后的问题可能还需要坂柳的配合。
“我就长话短说了,在老师们重要的时刻打扰实在是不得已,因为这次的谈话是因为一位即将可以监控到整所学校的人而起的。”
“你是在说即将正式上任的月城代理理事长吗?”
对于我这针对色彩明显的指示,劈头就感到意外的真嶋老师脸上困惑之色尽显,原本打算与我们划分界限回归校方阵营的茶柱老师也是一样的,她把目光投向在意的坂柳,而后者只是微笑着,用那副无畏的表情回应——我比你们更加了解详情。
“月城代理理事长正在试图用某种手段动摇学校的根基……不,可以说他已经这么做了。所以为了予以相应的反抗,我希望能够得到两位老师有限度的帮助。”
“不,我听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原本以为会是有关班级晋升的问题,可现在……茶柱老师,你是在捉弄我吗?”
“我可不是星之宫那家伙,绫小路,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算是被冲击性的发言所迷惑,真嶋老师还是先向茶柱寻求证明,只不过后者也是个传话筒的角色,皮球再度被踢回到我这里。
“我要是说——现在有关月城代理理事长的所有行为,矛头都是直指我的退学而来。真嶋老师,你怎么看?”
“什么?”
我摆出最核心的问题,可真嶋老师与其说是试图理解,不如说是抗拒相信,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脚尖也转向了大门方向。
“现在可是谢师宴途中,我没空听小孩子的妄想。”
一介新上任的理事长会为了一个学生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更改学校的机制,这种选项根本不会出现在真嶋老师的思考中,他颇为生气地想要离开,对话不在能够进行下去。
“真嶋老师,如果您觉得绫小路君是在诽谤的话,请您接下来听我的解释。”
坂柳适时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不能放着本班同学而且是本班领袖不管,真嶋老师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是说你也理解状况吗?明明你是A班的学生?”
“正因为我是刚刚击败了C班的A班的学生,我的话才更加具有可信度吧。您听完我的说法再走也不迟。”
“你是说,你从坂柳理事长那里听说的吗?”
“不,跟爸——跟父亲大人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情,简而言之,我和绫小路君是类似青梅竹马的关系,所以我才知道。”
“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吗?”
茶柱的眼神在我和坂柳之间来回交换,而说出这种让老师们更加意外的事情的坂柳却开心的笑着补充。
“只是‘类似’而已。这只是一个题外话。”
“就让我先来摆出一个月城代理理事长正在做不法行为的证据吧。一个有关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证据,那就是前几天学年末的项目选拔特别考试。”
“那场考试最后你在西洋棋上赢过了绫小路,A班也因此险胜,过程和结果我都有查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茶柱老师是最关心考试结果的,事后她会去了解详情也是非常正常的,只不过她什么也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如果我说,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导致考试结果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呢?”
“这不可能,考试严守公正地进行着。”
“没错,的确是严守公正,只不过严守公正的规则有问题。原本的结果,会是绫小路君的胜利。”
“重点不是公不公正,如果被这种常识圈住的话你们就无法理解了。不公正的,是规则本身。想想西洋棋考试是怎么进行的吧,我们输入指令,在被转化为耳机里的电子合成音,中途会经过学校的审查,这当然是维持公正的手段,可同样,也是自由干涉的漏洞。”
“您还不懂吗?”
坂柳抛出试探性的说法,明明是解释者却把问题还给两位老师,我没去揭穿坂柳所说的谎言,真嶋和茶柱也开始被限制住了思路。
“考试之前老师们也说过,以往每年一年级都会进行的项目选拔考试,为什么今年却突然大规模地使用新机器了呢?这真的只是技术革新吗?而这份革新又是谁力推的呢?”
“而这匆忙准备的系统,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准备的,这一点事情老师们也应该懂了吧。”
坂柳煞有介事地说着完全是猜测的话题,那架势仿佛在说这就是真相。
“你是说月城理事长,在其中动了手脚?”
茶柱问出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她的思维已经被坂柳限制住了,可明显比她更加冷静分析着情况的真嶋老师却还没有这么接受。
“如果连自己班的学生说的话我都不相信,我可能就不是一个好老师了。就算事情的来龙去脉非常真实,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和茶柱都验证过考试过程了……”
“那里当然没有证据,证据肯定被月城理事长处理掉了,你们也应该有印象吧,完全没见过的技术人员出入过总务室。”
“可这依旧不能算是证据,没有办法打动我。”
真嶋老师应该是真的看到过坂柳所说的人,这点我倒是不清楚,可问题在于即便这样,完全没有证据的我们也不可避免地处于下风。
做出不法行为的人不会留下证据,更不要说是处在那个位置的月城。
“真嶋老师,虽然他们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就我个人而言的话,还是具有一定的真相在里面的,至少月城代理理事长来到学校后,学校的大动作就变了许多。”
“茶柱老师,我同样不赞同月城理事长像是清扫旧账一样对坂柳理事长的规章制度大动干戈。可是一码归一码,我不能够赞同你这盲目相信自己班级的意见。”
茶柱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能够推翻考试结果的幻想,她在真嶋老师想要退出的时候拉了一把,真嶋老师这才在进入会客室后第一次正眼看我,而我也站起了身子郑重地与他对视。
“我并不是怀疑学生,只是你们实在是缺乏证据。所以,绫小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嶋老师会有这样的疑问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把月城送进高等育成,有能量让在高等育成耕耘十几年的坂柳理事长被调查,而这位代理理事长却不惜毁掉学校的考试结果也打算让一名同学退学。
现实往往比小说还要不讲逻辑。
就算在这里说出WhiteHouse的事情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增加负担,我在斟酌是否应该由我本人亲口承认还是交给别人,这被当作是沉默,真嶋老师反而向茶柱老师求证。
“你清楚情况吗?茶柱老师?”
“我也只是清楚一点。这小子明面上的事情你作为A班班导肯定也都清楚吧。”
“这是当然的。我看过你之后考试的卷子,你无疑是接受过更高等教育的人;同时体力部分也值得关注,合宿考试的接力跑上你在路过我的位置时完全还有余力;至于临时应变能力和人际交往方面,也没有拖后腿。这些都是我看到的。”
真嶋老师有把目光看向我身旁的铃音,他的评价大概也是学校的评价,我们所有学生的纸面数据学校都有记录。
“坂柳理事长只跟我交代过,绫小路清隆是特别的学生,至少在一开始分配到D班这件事上,是那位的照顾。”
“所以这是你作为这次谈话发起人的原因?”
茶柱点点头,她应该是回想起了那次父亲到来时的会面,目光也瞥向那个时候同样在场的坂柳。
“作为他的班导,绫小路的父亲来过学校,能够作为学生监护人在孩子在校期间进入学校,绫小路的父亲无疑是极具权威的人物,他不想让绫小路入学。而迫于这股压力,坂柳理事长才安排我在绫小路行为不当时向他报告,同时也半强硬地拒绝了他父亲将他带走的要求。就是这些,当时,坂柳也在场。”
“没错,我的父亲与绫小路同学见过面,并且出于担心帮助了他,所以现在就被捏造的渎职审查给困住了,所以我也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坂柳重新坐回沙发上,她身后的真嶋老师也用手撑住沙发停下了脚步。
“父亲反对儿子硬要升学,并且还把月城代理理事长这样送进来吗……”
“如果您还是有疑虑,我还可以提供一个佐证。”
制止了坂柳正打算开口的行动,铃音也同样站了起来,她理解了现在是推真嶋老师一把的好时机,由铃音引导向另外的证据链是一击即退的好选择。
只是我看着铃音对坂柳得意样子感到不满的眼神,大概她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也不仅仅是因为和我的默契在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