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见。”
“别太辛苦。”
我和铃音在教学楼前分别，她想要帮助我的心情我非常感动，但也不能就这么把班级事务一股脑地交给她来承担，至少在那些潜在的白房生和月城出招之前，我还是有很大的余裕可以使用的。
我拿出手机，打开OAA，熟练地点击了自己的头像，在进入自己的个人页面之后，下面出现了空白的显示框。
值得一提的是，学校新导入的OAA整合了原本挂在学校讨论区的信息，彻底删除了这个曾经可以匿名发言的地方，现在的OAA兼具社交软件的功能，可以在自己的主页上发布各种消息，既可以选择只显示给好友，还可以在公共板块留言。因为大家都连着校园网络，使用着绑定个人的账号，所以一切消息都无法匿名，还会标注你的所在班级，算得上是有趣的功能。
这种新型讨论区在我看来是种进步，更主要的是它其实是在加强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简单来讲，这是个“交朋友”的地方，不用多说，这一定是南云的手笔。
学生私下的交往加深不是个坏事，学校必然不会反对，但是潜在的，因为个人感情来影响班级考试的现象也绝对会增多。
不过也是有人并不在乎这种事情，反而用它正面出击的。
【大家好啊，我是二年级B班的一之濑，学生会成员。今天下午四点到五点，我申请了体育馆的使用权，所有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如果对特别考试有所疑问的话，都请大家务必前来集合！】
真是有一之濑风格的行动和发言，她不仅考虑了班级，还试图优先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只不过这份无私的爱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一之濑究竟有没有理解呢？
我想起春假里的那个雨天，一之濑曾一度陷入迷茫，她嘴上说着要和同伴一起度过难关，但实际上，整个B班的运行完全是由一之濑维系的，不是她想要如此，而是其他学生没办法替她做什么。
领袖的顾虑和同伴的犹豫，这些都会让B班逐渐陷入泥潭当中。
只是作为D班的我不能点破，又或者说是点不破，就算我能够鼓励一之濑重新振作，那也不过是给漏风的热气球最后一点浮力罢了。
“嘛，只是担心的话也没多大意义。”
我滑过一之濑发的那条动态，点进公共板块浏览起来，这个时候我应该多收集一点一年级生们的实际信息，一之濑的互助会那边，铃音已经过去了，有没有收获另说，总之我也有我的任务。
我一边随意看着那些发布在公共板块的各种各样的内容，有恭敬得跟面试一般的自我介绍，有为了特别考试组队的招募，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探店指南和娱乐八卦，那里面偶尔也会看到有关我的不实传闻，这些东西怎么没有跟着旧讨论区一起灭亡呢？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也发布一个考试组队招募信息探探虚实的时候，在我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那里，出现了算不上意外的人的身影。
“呦——绫小路，你来得可真晚啊，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去一之濑的互助会那边浪费时间去了。”
龙园，二年级C班的学生，此刻正大摇大摆地走在原本我们所在的一年级教学楼的走廊里。
他靠在走廊的窗边，路过的一年级生们都尴尬地避开目光，突然有高年级生露脸的话，相比也不会受到欢迎。
“那边只是在你的意义上会浪费时间吧。”
本着既然被搭话了就没法脱身的想法，我走过去跟他汇合，与其一个一个班级地看过去，承担各种各样目光的审视，不如直接询问龙园来的效率一些，他既然留在这里，那肯定是有什么要说的吧。
“哦，没看到堀北那女人，你派她去了？”
“铃音有她自己的事情，我从来不会指使她。还是说你要交女友就是为了指使别人？”
“哈哈哈——不需要那种关系我也在指使别人，作为没有主见的笨蛋们，有人指使他们做事是对他们好。我才没有你这么虚伪。”
龙园突然把脸狠狠地凑近过来，如果这里不是一年级的区域而是榉树购物中心那样更加开阔的场地，我现在应该已经为了规避龙园的重击而做好招架了吧。
“我虚不虚伪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恐吓后辈的行为真的有用吗？”
“没用你还陪着我在这里站着做什么？你不会没有自己已经是个知名人物的自觉吧。绫小路学长——”
龙园戳了戳我的胸膛，随后审视一般地扫过路过的同学们，他这副找茬的面孔十分奏效，配合他颐指气使惯了的那种态度，很快我们这一片就变成了会被人远远避开的角落。
常年支配别人的龙园散发着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气息，而我则是维持着沉默不语的人设，这样的组合足够让普通的一年级生们望而却步了，我是有通过故意营造这样的气氛来看看会不会有有意思的新生靠近过来问询，但我恐怕低估了现代人对于网络的使用度。
“看来你的臭名昭著和我的心狠手辣在网络上的发酵速度超乎预料呢。”
这就是信息社会的缩影，你在别人眼里塑造的形象在你见到这个人之前都不一定是真实的，就在来的路上我都已经看到了好多个个人制作的诸如“校园十大风云人物”啦，“一定要注意的危险分子”啦，还有最最作死的“美女帅哥排行耪”。
原本这种只存在于小圈子内口耳相传的榜单已经可以被光明正大的谈论了，发布这些榜单的无一例外都是每个班级里的小透明，可以想象他们被胁迫发送这种榜单的时候有多么无助。
总结下来的话就是，我可能低估了人们的无聊程度。哪怕考试当头，由富裕的个人点数铸造的娱乐精神始终留存于高等育成学生们的血管里。
“感谢科技，你是想这么说吗？有这功夫不如你去看看一年级生们的教室。”
“是什么样的？跟我们当年有什么不同吗？”
“你怎么不自己猜一猜呢？我没有义务把调查来的情报分享给你。”
龙园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松开支在窗边的手，带头向着走廊那边移动，我跟了上去，一路走过A、B、C班的教室门前。
因为有着互助会的存在，组织者又是值得信赖的学生会成员以及肯定早已蔚为话题的那个一之濑，不在于的学生哪怕是二年级都是少数，可以看到每个教室里都空着不少的座位。
但是与之相对的，留下来谈笑风生的学生们同样不在少数，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们似乎都比我们想象中要理解现状。
不管是关于考试的，还是学校的。
不管是学校为了公平而试图填补一年级一入学就要卷入二年级的特别考试里的实际差距，还是有着另外值得深思的理由，很难想象所有一年级班级不同于我们那一届的沉稳是因为整体素质的差距。
“校方必然是在一定程度上作了说明。”
龙园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一路走到最尽头的一年级D班的教室，从我进入楼层开始到现在，那里就没有一个人出入过。
龙园像是让我确认一般让开了路，而我看到的则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教室。
“你可以跟堀北确认一下，我想得到的答复肯定也是一样的，一年级D班的学生一个都没有出席，他们故意在第一天躲开了我们。”
“还蛮有趣的，我会确认的。”
既然已经确定了，一年级比我们预料之中的要占据优势，甚至已经有了像D班这样能够完全整合班级的领导者，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好处，不管怎么说，为了我那可能并不存在的风评，公共场合离龙园远一点也是必要的，我转身离开，龙园也同样跟了上来。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枉你在这儿等了我这么久。”
“少来了，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高高在上啊，你知道我忍着不对你那张令人恶心的扑克脸出拳有多么困难吗？”
“那我也只能提醒你少白日做梦了，你打的到再说。”
“我会那么做的。只是这次考试没那么多能够致人于死地的办法，我就留着宝贵的机会下次再说吧。”
龙园表示出比我更想结束对话的态度，一出教学楼就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我现在也没时间管他，只是掏出手机给铃音发了条集合的消息，姑且把一路上露了面的一年级生们挨个按脸跟OAA上的对号入座，剩下的信息就留着晚上有空了都过一遍吧。
放下手机，我没有管身后那几道明显意味不同的视线，径直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