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祭在第二天如期而至,学校要求所有学生在今天八点前到校上课,可实际上六点左右的时候,学校大门就已经开启。
今天这种日子就连铃音也没有继续赖床,六点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召集同学们在教室里集合了。
经过简单的商议和提振士气的鼓励,由平田和启诚带队,学校室外区域的小吃摊子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布置起来;另一边则是由松下和栉田带队,前往特别教学大楼的咖啡厅做开业准备了。
铃音到时候也会坐镇咖啡厅前台处理可能发生的意外,而我则是作为摄影师陪同提供女仆合影服务。
“要不你们先过去吧,我先到处去逛逛。女仆咖啡厅那边我也不太方便。”
考虑到可能被夹在一众莺莺燕燕里面招摇过市,我还是放弃了同行的念头,这会儿店员们也都还没换上女仆装,我一个大男人就不要过去凑热闹了。
“说的也是,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看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喂,我这是考虑到大家的心情,不要说的好像我多么想看一样。”
“你还打算在我这里装正人君子吗?晚上哪次不是让你……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
无敌的解释,完全无法反驳,以前的铃音绝对不会用这种不讲理的“道理”的,是我把她带坏了吗?
看着铃音带着大队伍远去,我也只能换了个方向先溜达一会儿去了。
校方请来的客人们要到九点才会放开进入校园,其中保不准会混入父亲派来的手下,这点也不得不叫人担忧。
我需要一个能够有效地即时收集文化祭内各处情报的手段……
这又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作为一个组织存在的话,我们C班的确缺少这种组织性的情报网。在这一行能量最大的,也莫过于统领整个三年级和学生会的南云了,我现在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去拜托他。
“呦~这不是学弟吗?”
“嗯?沼仓学姐?”
用这种称呼叫我的也就只有沼仓学姐了,我倒是有提过可以直接喊我姓名,但她只回我一句意味深长的“学弟君”就作罢了。
沼仓学姐今天倒是没有梳起马尾,又恢复了当初第一次在学生会室门前见面时候的披肩长发,那一头色泽更甚一夏的酒红色长发辨识度颇高,这倒是和鬼龙院学姐那头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银白色长发相得益彰。
“学弟怎么没有去张罗着自家班级的咖啡馆,反而来这种地方瞎溜达。是那些漂亮的学妹们不够养眼吗?”
“我该做的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是在文化祭开始前偷偷懒而已。”
这是实话,就是不知道沼仓学姐信不信了。
“这倒很像学弟的作风。不过我看今天不一样,学弟君除了文化祭的事情,似乎还在担心着别的东西,不然不会跟我一样出现在这里。”
“碰巧,碰巧。”
“是吗?”
沼仓学姐突然站到我的身边左右观望,她身高修长,只比我低小半个头,我忍住自动防卫的肌肉记忆,任凭她胡闹了一阵。
“学弟这里刚好可以窥探到学校正门和文化祭摊位的引导处,同时又不会被教学楼里的视野注意到,实在是个好地方啊。”
“学姐想说什么?”
我倒是没想到沼仓学姐会发现这一点,因为我刚刚的确是为了寻找能够第一时间确认学校来宾的好位置才来到这里的。
“没什么啊,我只是在想……”
沼仓故意贴近我的脸庞,在我的耳尖上吐出鼻息。
“学弟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人的到来呢?”
哗——
这种意有所指的话我不能当作耳旁风,尤其还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我暴起伸出右手按向沼仓的肩膀。
在这个距离上我绝不会失手,就算我在White House的教官被我按住也断然没办法第一时间挣脱。沼仓学姐自然也不可能防御的下来,她的肩膀只来得及条件发射般地抖动了一下,就被我牢牢地掐住了锁骨。
“疼……学弟,你这是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话吗?”
“没什么,是我有点神经紧张了,学姐当然没说错什么,我的确是有点担心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进来学校。”
我当然只是嘴上说说,手上的力道没有半分的放松,或许对于学姐来说有点过激了,我们以这个姿势对视了才这么一小会儿,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不该逗你的……真的很痛啊——”
沼仓学姐最后还是没有敌过最原始的疼痛,既然她松口了,我也不好再继续制着她,只是保持着能够随时再次出手的距离,看着她揉着自己的肩膀。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学弟是这么暴力的人。”
“是吗?我可不信学姐没听说过我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一个人打了龙园和他几个手下的事情;还是说你从南云那里听到的就只有这些?”
“学弟真是消息灵通啊,居然知道我还在跟会长联系的事情。”
“那是你根本没掩饰……不如说你今天来找我,实际上是根本就做给我看到吧。”
从沼仓学姐透露出她知道了我的某些身世之后,我就不得不把之前的种种疑虑都汇集在一起思考。
学校里像是南云、坂柳、龙园这些各班领导者或多或少都清楚了我的出身,消息只在少数人范围内传播,虽然现在即便大规模传播出去也对我没多少影响就是了,顶多让我几天时间都没办法出去见人——我也是会感到羞耻的好吗。
而沼仓学姐的话则是更深的一层问题,她清楚父亲会派人进入学校抓我离开的事情,这一点也就只有坂柳和南云以及那几个一年级的白房学生清楚了。
我可不打算放任一个可能成为父亲里应外合棋子的人随意行动,在此基础上做任何反应都不过分。
“那学弟也不能一上来就动粗啊,都不问问人家的来意吗?”
“怎么,学姐难不成现在了还要说是来帮我的吗?”
“不行吗?”
“不行。”
我断然拒绝这一诱人的提议,如果沼仓学姐是可以信任的同伴的话,拜托她替我留意可疑来宾的动向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很可惜,我不能这么做。
“那好吧,本来我这里还有点猛料要告诉你的。”
“那你应该一开始就说出来,这样我没准还能相信你。”
“晚啦~不过这个消息在文化祭开始你就会立刻知道了,告不告诉你都没区别,还是把这个当作惊喜留给学弟了。唔……”
沼仓学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也不知道她从我这张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上看出了什么,似乎十分满意的样子。
至于沼仓学姐说的“猛料”,再猛又能怎么样呢?至少坂柳理事长也仅仅是跟上次体育祭一样提了句让我病休,说明这一次的来宾多半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总不能是我父亲直接来了学校,坂柳理事长还不通知我一声吧。
倒是沼仓学姐这副故意演给我看又故意让我发现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有了新的疑惑。
“那我可以走了吗?我亲爱的学弟君?”
“我一直都没有拦着过学姐哦,这种事情当然不用跟我请示的。”
“我会把学弟给我的这第一次痛楚记在心里的。”
“学姐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
我看着沼仓学姐,她停下了原本就没打算立刻离开的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疑惑的表情里又带着些许的狡猾,那并不是不想告诉我,而是在等着我自己发现,就像是对上某种暗号的答案。
“有一件事情大概是我弄反了。月城代理理事长其实并没有告诉南云多少情报,那个时候的南云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学的替代品这一等级上。”
“同在学生会工作的一年级B班的八神拓也也没有接触过南云,他是不想让别人插手到击败我的对决当中的。”
我接连说出两个毫不相关的人名,而面前的沼仓学姐反而像是失去了兴趣一般,抬腿向前迈出了脚步,我没有拦她,只是对着她的背影低声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不是南云告诉了沼仓学姐有关我父亲在找我的情报,而是这些情报原本就是沼仓学姐告诉南云的。”
品学兼优,文武双全,人际交往无可指摘,同时又深藏不露,这样的沼仓学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加入到这场闹剧当中的?而她又站在哪一边?
是黑的?还是白的?又或者是没什么意义的中间派?
父亲,月城,坂柳理事长,白房生,现在在加上沼仓学姐,还有个未知的鬼龙院学姐。这些人之间,谁又是谁的盟友?
从沼仓学姐决定在这一刻不再隐藏开始,我前些日子的预感仿佛正在应验。
文化祭,就是我能否不再被打扰地度过高中生活的转折点。
而就像是同时跟我有了感应,我的手机显示出铃音的来电。
“怎么还没过来咖啡馆,文化祭快开始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现在还没发生什么,但估计快要发生什么了。你在咖啡馆吗?我这就过去找你。”
“嗯,我等着你。”
挂上电话,我最后看了一眼校门那边的引导处,不再犹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