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依旧是一片黑暗,我躺在某种粗糙的软垫上盯着那片黑暗发呆了半天,终于对现在的处境有所感觉。
“我是……被绑架了吗?”
眼睛总算适应了黑暗,模糊可以看到些铁质货架,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确认周边的环境,结果却没能使唤动有些麻木的手脚。
艰难地翻了个身,我好歹确认了自己并没有被绑住之类的,只是单纯因为身上的麻醉效果还没有消散。
“没想到还真的有电视剧里那种**啊……这种违禁品也能弄到手,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道陌生却又愧疚的目光,如果她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就好了。
要是她控制住我的动机那么单纯,我现在还可以放心一些,毕竟多少那算我应有的劫数。
可要是她的背后还有其他人,我就没办法这么从容了。
“清隆现在是不是急坏了……不对,他应该是看着完全不着急,实际上各种极端的方法都在脑海里预演了个遍了吧。哈哈……”
我没能笑出来,这种自我安慰并不能减轻我实际上的恐惧感,因为我太明白这并不是玩闹的鬼屋,而是真的有可能让我和清隆的人生发生改变的重大事件。
想到这里我使劲挣扎着,期望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加速身体机能的恢复。
没有时钟和光线做参照,时间的长度开始有点混乱,我也不清楚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脖子上都渗出了汗珠,这才终于夺回了身体的大部分控制权。
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我这才能够认真打量起这间屋子,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我摸着手底下的软垫,看着狭小却又摆满了各种球类物体的架子,至少可以确定,这是某间体育仓库。
休息了一会儿,我在身上摸索了几下。
因为只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工作,我换下女仆装后穿的是校服,所以身上没什么可以放东西的口袋,只是贴身带了手机而已。
很显然,抓我来这里的人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的手机恐怕早就被关机带走了……
确认了此间电力被切断、大声呼喊没有人理会、同时唯一的出口大门还是从外面上锁的铁质大门后,我接受了靠着自己的力量无法突围的状况。
清隆肯定已经陷入这场专门为他编织的陷阱里了,我相信他肯定会来到我面前救我出去,只是比起作为被锁在恶龙城堡里什么都做不了的公主,我还是更愿意当有能力自己逃走的女巫。
“这样也好,该说是我也比清隆算得更准了一回嘛,只是下次还是不要这么搞得这么惊险就好了。”
“回去见到清隆肯定会被他数落的,我要想个什么办法哄住他呢……”
某个十分有效但是却相当……相当难以启齿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将那种不知廉耻的计划打散,现在不是想那种东西的时候。
我找了块软垫放到门前坐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待变数。只是……
“会不会太大了点……”
果然很多想法只要出现在脑海里一次,就不可避免地会泛滥成灾,人对自己的要求还真是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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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人的小路上,行道树沙沙作响,秋末的风愈加凉爽,再过些日子就会转变风向成为凛冽的东风。
我看着小路的尽头默不作声,任凭偶尔落下的秋叶掉在身上,一旁的沼仓也与我一同安静地等待,区别在于我要等的人马上就到,而她要等的结果可能遥遥无期。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呢。”
一直什么都不做只能等待也是一种煎熬,好在我所等待的人没让我忍受太久,一身私服,看着有在尽情享受文化祭的坂柳有栖出现在我们面前。
坂柳拄着手杖走过来,抬手扶好被风吹得有点外斜的帽子,就好像一年以前我与她在图书馆里用西洋棋鏖战一个下午后的那样,那时候坂柳的样子重现在眼前,我恍然间产生了穿越时空的错觉。
“怎么,学弟君,原来坂柳妹妹才是你的命运吗?”
“请不要误会,沼仓学姐,应该说绫小路君是我的命运才对。”
坂柳笑着纠正沼仓的发言,我自然不能反驳她的说法,坂柳一直把小时候隔着玻璃见到过我视为“青梅竹马”的开端,这就是她眼中的命运。
即便我并不认为有做过会让她喜欢的事情,又或者是在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坂柳有着比我更深刻的记忆。
我想起那天结束对局后坂柳问的问题,那个当时我没能回忆起来的故事。
对坂柳这个二年级A班领袖的到来,沼仓并不意外,而同样的,对于沼仓参与到White House的事件当中,坂柳也像不是今天才知道的。
“有栖,铃音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现在不是纠结过去的时候,我还是想要先确认坂柳的来意。
在今天这场明显是针对我而来的局中,二年级的领袖们都处在不同的立场上,就连一年级的八神或者是三年级的南云都在其中为了自己的想法行动着。
我嘴上说着全都交给坂柳这位命运之人,实际上心里也多少有点没底。
“当然是全部都知道,包括铃音现在的位置。”
“坂柳妹妹人挺小巧的,口气还真不小。”
“因为我是天才嘛,并不是某些人造的天才。”
“人造的天才最终也是天才,才能的等级不会因为先天还是后天有所区别。”
沼仓自然知道坂柳的事迹,只是她撇撇嘴说完就不再纠缠,我也赶紧打断她们的斗嘴。
“真是抱歉要麻烦你,有栖。话说回来,你已经派人去铃音那边了吗?”
“怎么会,我可不会不懂风趣的打扰王子救公主的戏码,那样不就辜负了这场局的设计者了吗?倒是你,绫小路君……”
“每次都说抱歉,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地欠我人情,这份账今天也该还一点了吧。”
坂柳换上那张饱含深意的微笑面孔,每次她这样笑就意味着有人倒霉地成为了她的下一个目标——而现在这个人似乎就是我。
“在这种时候?”
“是啊,不然我害怕根本没机会开口啊。”
坂柳一脸我就是在挟恩图报(趁人之危)的表情,除了是故意捉弄我之外,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我不觉得坂柳会做出这种明显会让我生气的行动——她比谁都清楚这样只会让我们曾经经历的一切都消散殆尽。
“呦呦呦,欠下的情债报应喽,学弟君。看你一点没感觉的样子,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吧。”
“应该算是第二次了,我只能保证以后尽量避免。”
沼仓对我的解释不知可否,但我其实也久违地说了一次真话,第一次是在White House的时候,只是我或许这辈子没有机会再去补偿。
“所以有栖,别闹了,包括今天你特意来找我这件事情在内,你的收获已经够多了吧。”
我没空在跟坂柳打哑谜,就算我相信铃音自己会找到办法逃出来,可我必须去找她这件事情不可阻挡。
“还是要听绫小路君亲口说一声我才会觉得这笔买卖做得划算呢。”
坂柳两手按在手杖上,身子微微朝我前倾,就像聆听老师教诲的学生——只是这样的学生,又有那个老师能教呢?
“今天在咖啡馆,你和父亲说的那些事情,再加上你今天陪着那些家伙演戏这件事情,应该就足够了吧。”
“你果然看出来了呢,绫小路君。那你是在做给谁看呢?”
坂柳满足一般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语着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照着我应该去做的事情去做。真要说做给谁看嘛……”
“或许是做给天上不存在的人看的吧。”
好像是我的话真的让那不存在的什么人听到了,一阵猛烈的秋风刮过,飘到天上的不仅有地上的落叶,还有坂柳一直戴着的那顶帽子。
那帽子没能飞出多远,眼看就要掉在泥土上,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总算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它。
“谢谢你,绫小路君。”
坂柳接过帽子没有再戴上,只是朝我展颜一笑。
“举手之劳,好像以前也发生过这一幕……”
我的话没能说完,某个在躺椅上的柔弱少女看着不远处落在地上帽子的场景划过我的脑海,那一次我未曾和那个我第一次在White House外见到的同龄人说上话,而现在,我想象中看到帽子失而复得的少女却和眼前的笑容重合起来。
“绫小路君!——你有在听吗?那里离得还挺远的,不要让堀北小姐等着急了。”
等我回过神来,坂柳已经说完了她知道的铃音的位置,还当作没看到我的走神催促着我上路。
我还想问些什么,坂柳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无声地回答了我没能问出口的话。
“是我多想了呢。”
“真的是,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绫小路君。”
坂柳一直把所谓的命运放在嘴上,我这个后知后觉的家伙就没必要扭扭捏捏了。
简单向她辞行,我带着甩也甩不掉的沼仓又一次前往寻找铃音的路,只是我明白,这一次就是今天所有故事的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