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呣——————」
分不出是余音还是发自喉咙深处的低吼。
大牛头羊警戒着我的靠近,似乎发出的声音就是它对我的警告。
不晓得是它动起来不方便还是出于警惕而没有做出动作上的反应,所以我慢慢地拉近到了与它只有几米的距离。
说句老实话在耶格兰德里作为探索者最初的冒险见识过了深巢领主的大虫子以及恶魔残影的菊花克总,这头牛头羊比起那些大BOSS可以说模样是和蔼可亲的了。
要不是有先前的经历作为铺垫,换做是其他什么初出茅庐的探索者这会要不是哭喊着背身就逃要么就是直接腿一软坐地上动不了了。
大牛头羊那像是小山丘一样的身躯差不多占据了我视野的全部。
可就算这么大离得这么近,抬头仰望的时候依旧看不到这大魔兽的眼睛在哪里。
好吧这不是重点。
既然它没有攻击我的动作,那我也不会先攻击它——虽然我使出浑身解数打到它身上估计也都不疼不痒的不晓得算不算攻击就是了。
“喂!不动吗?”
再次试图与它进行沟通交流。
这个世界的魔兽当中,上阶位的存在都具有一定的自主思考能力。
大部分魔兽虽然拥有思考能力但是最多也不过遵照本能而行动,并不能称作是智能——这是这个世界的通识。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人提出过在野外遭遇了魔兽首先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对方谈一谈之类的。
没有这样的记录和诸如此类荒谬的想法。
所以,遇见魔兽打得过就消灭,打不过就逃跑,跑不掉的就死——执行讨伐或者野外探索委托的探索者们遇到的不外乎就这三种情况。
大概对于魔兽而言也是这样吧,见到非己族类的对象,首先以敌意对待。
稍稍有思考能力的还能分得清对方身上的装备、甚至是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的魔力量来判断眼前对手的战斗能力进而选择猎杀还是逃跑。
换而言之,像大牛头羊现在这样的反应是极少见到的。
准确地说,至少我是没有看探索者指南手册中提到过类似情形的记载。
那么应对方法只能按我的临场发挥来了。
“你要是,不想动的话,就回去吧!”
我继续朝它大喊。
就最好地情况而言当然是它就此退回丛林当中,什么也不做,那样皆大欢喜。
当然如果它突然要向着踏平村庄而去我也拦不住就是了。
所以我只是做一下形式上的努力——好歹也是接受了村长的委托嘛。
不过,仿佛是对牛弹琴。
大牛头羊根本不懂我的意思吧?它一直没有回应。
这座活山丘就像是扎了根似的落在了这里不动弹了。
横跨在农田开垦区的中央,占据中间的大道并且将一部分农用地也压在身下,将一整块农田区一分为二。
偌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了身后的成片树林,要想从村子里到外围的森林里就只能从它身上跨过去或者绕道走。
可这么大个玩意在这不管是魔兽还是人都不可能贸然靠近的吧。
哦,除了我这种不怕死的以外。
抱着反正都走到跟前了不妨再靠近一点的念头我继续试探着向大家伙蹭了几步。
主要是出于好奇心。
而且这种特有的情况要是好好弄清楚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日后的探索经验什么的。
老探索者的所谓见识就是通过不断的经验积累与总结留下来的能力。
而对于特殊情况的处理经验则是更加难能可贵。
索性干脆我直接伸手——
触碰到牛头羊身上粗糙浓密的兽毛的瞬间,牛头羊魔兽终于有了反应。
「哞呣————!!!」
近距离听到的音震几乎要把我的耳膜连同天灵盖一起敲碎。
不过,这并不是攻击,而是它本身发出声音威力的最低限度就是这么大。
要是真正的攻击我估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震死了吧。
这家伙不光是体型上具体威慑力,声音在庞大体腔中扩散出来的吼叫都能成为攻击敌人的方式。
现在要是跟我说它是这整座山林的领主我都信。
吼声之后重新平静下来的夜晚里只能听到来自于我自己的砰砰心跳。
另外还有大牛头羊的粗重呼吸。
不明白它吼叫的意思。
令人意外的是,它没有抗拒我的触摸。
啊,或许是因为太轻了只是摸在毛发上所以没有感觉也说不定。
总之,它没有额外的动作表现。
——就在我这么认为的时候,它忽然动了。
地动山摇的大动静差点把吓了一跳的我给震倒在地上。
给自己加了好几个「初阶力量增幅」以后我才勉强能靠双腿的力量站稳。
崩山的巨大阴影将天空的月亮都掩盖住,眼前的视野瞬间暗下一片。
大牛头羊倾身而来突然要直接就这么把我压死!
——然而并不是。
我下意识地迈步在踉跄中后退,牛头羊的动作也只是配合着点到为止。
稍微从过去的大动静中站稳了脚跟我才弄清眼前的状况。
那巨大的山丘体型矮了半截。
是牛头羊主动弯下四肢,将身体跪坐到大地上——跟一般牛羊屈膝弯腿休息的动作类似。
所以这座「山丘」才比原来的高度下降了许多。
月光重新照进视野当中。
其中更加不同寻常的是,大牛头羊的脑袋距离我更加近了。
刚才完全九十度抬头只能看到它的下巴,现在只需要稍稍抬起视线就能看到它的鼻子了。
正当我以为就这样结束时,牛头羊突然脖颈一低,大脑袋耷拉到地上再度引发一阵地颤。
激起比我整个人都要高的尘浪等了许久才散去。
这时候牛头羊与我对视的那双眼睛终于得以看清。
就只有一臂的距离。
这么大的魔兽,眼睛却意外地很小。
也就正常人拳头一般大。
偌大的山丘体型巨兽的一双眼睛就只是山上的一对石块。
大小不太协调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形,跟从地摊拿起巴掌大的小镜子照人似的。
这个距离,如果我想的话,只要向前高跳那么一步就能站到它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