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从床铺传来的，是手机振动的轻微蜂鸣声。
是设置在早上的闹钟。
清晨的阳光铺满床沿，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带来崭新的温暖。
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挣扎着拿起手机，我暼了一眼时间。
2036年1月8日7：00。
还早。
但要赶着上班的我，也必须离开这温暖的陷阱。
关掉闹钟、换掉衣服、戴上眼镜，来到卫生间洗漱。
“早上好，打工人。”
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打了声招呼。
镜子里，是熟悉到有些厌烦的脸。
乱糟糟的头发，缺乏打理的粗糙皮肤，只有偏棕色的眼睛还算明亮。
是能看出时间痕迹的那种、社畜常见的表情。
社畜、打工人、社会耗材，怎么称呼都行。
这就是我，楚羽。
……好像忘了什么？
啊，今天是我的三十岁生日。
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日子，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证号上写着，我才会记得它。
洗漱的同时，我打开了手机。
一瞬间，一个游戏交（♂）流群的消息就把屏幕淹没了。
大早上就在闹腾的网友，也不知道是在整什么活。
我顺手发了个表情包。
［你们的嘴是加特林吗.jpg］
结果一出声，就被“生日快乐”的祝福刷屏了。
［生日快乐！］
［羽哥生日快乐！］
［祝贺羽哥成为大魔法师！］
居然是这个。
简单来说，就是——
三十岁的老处*男，就会冠以“大魔法师”的荣誉称号。
魔法师都是老处*男么……
什么地狱笑话。
不过也没想到，这群网友会对我的生日这么关心。
毕竟我们也只是游戏好友的关系而已。
简单地发几个红包应付了过去之后，我就关闭企鹅，打开企业薇信，开始浏览今天的工作内容。
和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滴！”
区别还是有的，比如这个人——
［楚组长，今天也请多关照了！］
［今天还是干昨天没做完的活对吧！］
是我工作小组的新入职的成员，态度能力都很不错，非常有前途。
看着他努力适应公司环境的样子，就稍微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于是，我简单地回复：
［嗯。］
背上电脑包、走到客厅、再随意地看了眼家里之后，我就准备出门。
客厅的墙壁上，挂着几张照片。
“……早上好。”
黑白的照片已经有些泛黄，在照片定格的时间里，至少他们还在那里笑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空着的照片。
只有那个人，什么都没留下。
但我记得那是谁。
“月，我走了。”
习惯性地，我随手关上门。
“……嗯，阿羽，今天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仿佛听到了那魂牵梦萦的声音。
猛地重新打开门，但……
同我想象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只有清晨阳光照射出的灰尘，正在晨光中起舞。
呵。
自嘲地一笑，我再次关上门。
走下楼梯，骑上电动车，带上头盔。
说起来，这老而弥坚的电动车也跟了我十几年了。
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用。
大红色的外壳，坚固的车身，扎进钉子也能坚守岗位的轮胎，换个电瓶就能飙上50码的动力，比市场上大卖特卖的新能源汽车方便多了，让我一直没换。
当然，它是别人送我的东西，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
人，都是怀旧的动物。
特别是对某件事物产生了感情之后。
骑车来到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店，推开门，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倒也不是想着什么“主角专座”，只是这里刚好能晒到太阳，又不会显得尴尬，而这个时间点一般也没多少人，所以才经常坐在这里。
“哟，小楚，挺准时啊！早饭还是一样？”
熟悉的女中音大嗓门，再加本地的方言，中年的妇女从店后迎了上来。
微胖的身材，发黄的围裙，健壮有力的双臂，手里甚至还挥舞着锅铲，大概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就是这家早餐店的女主人，彭姨。
我很早就认识了她们一家，也算是照顾她们家的生意。
“是啊。”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啧啧，见什么外；你这小年轻就应该多吃点！”
“是是！”
可惜，三十岁的“小年轻”，在现在日新月异的社会，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了。
年龄需求三十岁以下，工作经历三十年以上.jpg。
“都这么大的人，还不晓得自己做饭！？你以后的女朋友怎么说你啊！”
其实我会。
另外，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会有女朋友。
“这么早出来又是去上班是不是，天天就知道工作工作，整天工作，做咋都是工作，和那老死鬼一个样！”
彭姨话里的“老死鬼”，自然是她的丈夫，总是很忙、几乎见不到的莫叔。
是和莫叔一样的社畜还真是抱歉了。
“要我说啊，咱的宝贝女儿，以后绝对不能变成这个样！”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
等待的同时，一边听着彭姨的唠嗑，等待着的其他食客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一边看着店里不变的装饰。
至少从我回到这座城市工作以来，这家店的装修从没变过。
经常擦拭的白色吊扇，布满烟火气息的桌子、扫帚、垃圾桶，无论寒来暑往、顾客来了又离开，都还是一个样子。
要说有变化的，似乎只有彭姨的女儿，从小女孩变成了现在青春洋溢的jk(女高中生)模样。这个时间，她应该也早早起床，帮彭姨做一点活。
正想着，穿着一身普通蓝白校服的她，就端着我的早饭走了出来。
齐肩的长发，匀称的身材；姣好的面容、充满活力的神态，即使是校服再加羽绒服也不能掩盖那美少女的姿态。
是彭姨的女儿，名字是莫歆。
如果说彭姨是这家店的老板娘，那莫歆就是招牌，毕竟是少见的jk美少女，还是可爱妹妹系的角色……以我的眼光看，我觉得没有谁会随便拒绝。
嗯，除非是男酮。
“哥哥，请～”
“嗯……”
扒拉了一下端上来的早饭，我就看到了下面埋着的肉。
我可没点这个，估计是彭姨故意多放的。
如果我讲出来，她多半会这样说——
“爱吃吃，不吃拉倒！”
——毕竟是中年大妈。
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时间就这样缓缓流逝。
不过，总有离开的时候。
就在我扫码付完钱准备走人时，还在干活的莫歆忽然急急忙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出来叫住了我。
刚才也是，总是能发现她似乎在偷偷看我，等我和她对上视线时，又立刻假装成另一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呃……”
她把手藏在背后，一副扭捏的样子，说了字又立刻吞了回去，脸颊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
“怎么了？”
“那个……哥哥，这个送你！”
哦，我明白了。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收什么生日礼物……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我还是从少女的手心中拿起——
是一串项链。
外表灰色，链条由一颗颗小星星连成一串，它通体是由某种金属做成，摸起来很是光滑，而挂在上面的是一枚雕刻成羽毛状的白色玉石，栩栩如生。
羽毛么……倒是和我的名字很匹配。
做工精致，完成度非常高，想来也不便宜。
“哥哥，生日快乐哦！”
弯成月牙模样的眸子，带着笑意。
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谢谢。”
“嗯！嘿嘿～哦对，要上学去了，回见哦！”
“嗯，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