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为什么放纵她?”
Plack低着头,手中羽笔不停,他看似专心致志地誊写着什么,可一旁侍着的玛丽安却说明了他并非像眼前这般专心。
“你有意见,对吗?”
Plack将羽笔插入墨盒中,看着一众平摊在桌面的手稿,也不去动它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直至那墨水干涸。
“……是的。”
玛丽安沉默半晌,转而低头向司教承认道,
“她太桀骜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完成您的计划?”
“她就是一个疯子,没人能想到她想什么,这样的家伙无法被控制,我认为,她打乱您的计划的可能性远比叫她顺利完成任务的可能大得多。”
看着眼前恭敬的修女,Plack明白她的想法——无非是为之担忧,就像甘比亚特那时一样,Chara的反应挣脱了Plack所预想的一切可能,若非命运眷顾,可能现在Plack和玛丽安全都在地狱见面了吧?
“你在担心,这种心态我能理解。”
Plack站起来,从书柜上抽出一本笔记,然后交给修女。
“你在害怕,害怕她可能会毁了计划的一切,是吗?”
玛丽安接过Plack递来的手札,又听闻司教向她的提问,不敢犹豫,立刻回答道:
“是的。”
“翻开看看吧~”
Plack背着手转身,抬头望去,却见天边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一般,于是忙不迭地关上窗,唯恐暴雨将自己的手记打湿了。
“也许如你所想的,她确实不是一个最好的人选,但是我们没得选择。”
“你觉得我还有几年?继承人计划已经失败,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寿命了。”
“我们不能,也不可能再去更换人选,且不说有没有……就算有了,我要等多久?十年?十五年?”
虽然心有不甘,可唯有时间与衰老让他不得不低头。
“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这也是我迟迟不肯更换人选,甚至不惜把圣子搭进去的原因。”
玛丽安闻言翻开手札,但是其中记录的并非是可以用来控制或威胁Chara的证据,而是往日里Chara和Lana生活时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司教……”
她正想向Plack提出疑问,而Plack却仿佛已经看破一般,比她更先提问道,
“你不明白,是吗?”
“……是的”
玛丽安点点头,她无需在Plack面前说谎,因为就算说谎也会被洞悉人心的司教看破,更勿论她和Plack还是同一阵线的盟友。
“你不能理解也正常……她并非无懈可击,太重感情,这是她作为人的优点,但是重感情的人最终都只能作为工具,为他人左右。”
“Lana已经没用了,意识传输魔法被破坏,她不再能作为素体使用,既是如此,倒不如把她送出去,二人结成的羁绊……这是我没想到的,可却是意外之喜,因为这份羁绊越牢固,我们对她的把控也就越强力。”
“只要我们把控住了Lana,她就永远不可能脱离我们的控制,因此我们非但不能剥夺Lana圣子的身份,反而要比以往更恭敬,否则一旦她觉得带走Lana可以让二人的生活更好……到那时候,我们哭都没地哭的。”
“她是一块好钢,坚固是她的特性,唯有在情感的火焰灼烧下,她才能得以改变。”
“作为一块好钢,她可以被打制成钥匙,为我们解开那道锁,也可以磨砺成利剑,毁坏一切,然后带着那些灵魂破除禁锢。”
“我不会让她脱离的,新的魔法已经在改良,无论如何,最终她都会为我所用,成为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明白了。”
……
Chara捂着自己的腰侧,她要庆幸,赫尔曼的一刀砍在肋下,由骨头挡住了,因而没伤到重要的内脏,要是他那一刀砍在自己的腰上——腰斩绝不可能,自己的腰椎骨会卡住刀刃——可是内脏的破坏却是无法挽回的。
“你惹怒我了……”
她拊着腰侧的伤口颤抖着站起,扭曲的表情和渐软的手脚都证明了她此刻的痛苦,可是在那双眼中,赫尔曼没有看见一丝痛楚。
血色之瞳燃烧,浓稠的恨意几乎流淌而出。
赫尔曼顿觉不妙,于是大手一挥,无数金属化作金水,形成一张铁幕,几乎覆盖天空。
“铁穹:刺杀雨!”
刀剑枪矛戟……无数她叫的出名字的,或是她叫不出名字的武器在天空凝聚,其数量之多,达到几乎叫人绝望的地步。
“落!”
赫尔曼伸出左手,单掌紧攥,仿佛她已经成为自己的掌心物,在不能脱身个,不禁心情愉悦。
“要怪……就怪你不肯好好配合,嗯哼哼……嗯哈哈哈!这份礼物我会好好收下的!”
赫尔曼沉浸在厮杀的(快)感中,无法自拔,直到数十秒后,他呛气地咳嗽着,拊着心口,却难掩其眼中的喜悦。
“你的灵魂……想必那种神奇的魔法也寄宿在上面吧?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赫尔曼从腰后取出一个黄铜质的三角体,其上四个面里分别镂刻了四只形态各异的眼睛
——洞悉真理之眼,(真)理教会的标志,同时也是他们的圣物。
——(真)理教会,安彻斯特王国的国教,其理念为“世间无神,真理至上”,作为宗教,他们推崇用实验的方式追求一切普遍真理,由于理念与帝国教廷相悖(教廷是『有神教派』,(真)理教会是『无神教派』),因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安彻斯特王国,与帝国北方接壤的庞大国家,国土庞大,位列世界第一,人口第二(帝国则是国土面积第二,人口第一)
“只要用这个的话,你的灵魂就是我的所有物了。”
赫尔曼一点都不急,因为他很清楚,即使是人类灵魂,其‘保质期’在没有外力干扰下,也足有七天,更何况是觉醒过的魔法师的灵魂,哪怕他不刻意去防止磨损,其存在也可在数年间长久不灭。
烟尘渐起,男人好似没一点惜香怜玉的心态,像他般的打法,哪怕Chara披上一套王八壳子都改变不了被剁成肉馅的命运。
一分钟……
两分钟……
在赫尔曼确定Chara确实死去之前,他不会停止攻击。
万千兵刃就像剁饺子馅一样反复劈砍,本就不太平整的地板更是被犁得稀碎。
终于,他觉得可以了,于是把手一收,那些兵刃如臂指使地飞起,又重新融解,化作金水守护在他身边。
“哒”的一步踏出,赫尔曼尚在防范地下突如其来的攻击,但是等待许久也没见出来,这不禁让他疑惑,却猜不透Lana在想些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天的胜利者是他赫尔曼·维奇,只有他才是赢家。
“不管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最后都无济于事,失去她的帮助,你也只是个小屁孩罢了,你所能带给我的威胁与一只蚂蚁无异。”
赫尔曼很自信,除非Lana能用出破坏力为A级级以上的大范围魔法,否则拥有『Synthetic metal』的他无论在远近程范围内的战斗都是无敌的。
“让我看看我亲爱的宝贝,你的灵魂是什么颜色呢?”
赫尔曼走入烟尘中,慢慢靠近Chara的尸体——假如她真的还有的话。
“让我看看……呃?!”
男人走到那处,却不见Chara的尸体及灵魂,而是看到一个残破的几乎粉碎的藤茧,以及藤茧下方足够一人通行的地道。
【什么时候……】
赫尔曼正想着,心中忽然警铃大作,而上一次他有这般毛骨悚然的预感的时候,还是在看台上硬吃Chara一拳时。
“铛!”
金铁之声鸣响,赫尔曼及时用一块金属板护住后心,但饶是如此,那冲击也让他吃了不小的亏。
战斗有时候就这样,精于战斗的人往往具有惊人的直感,因为没有这种直感的人大多在战斗中死去了。
“嘁!挡住了吗?”
她唾了一口,然后丢掉已经折成两段的木枪——虽只是一头被削尖的木棍,但把人捅个对穿不成问题。
“你惹怒我了,去死吧!”
说罢,她便提胯,一记鞭腿抽在赫尔曼的护盾上,把他连盾带人踢飞数十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