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a坐在累累白骨堆叠的王座上,身上钉满了尖锐的骨刺。
仰起头,存在于地狱上方的不是星与月,更不可能是堪称希望的太阳。
那是黑暗,是虚无,是代表她内心当中难以被填补的,空虚的裂缝。
三年,她已经在这里呆了近三年,一次次重复那残酷的处刑,然后复活,接着又继续重复,周而复始,好似没有尽头的轮回?
疼吗?痛吗?已经感受不到了,她早已经麻木了,就在那阴暗的地牢中,在不知是白日或黑夜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她早已习惯,时间对她毫无意义,痛楚也一样,因为她已经习惯如此。
赫尔曼就坐在她的对面,坐在与她相同的白骨王座上……一具一具的白骨,都是各自被虐杀后留下遗骸。
他的意识早就停止活动了,但不知为何,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完全被领域所吞噬。
Chara不急,她有许多的时间,即使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她有这个耐心,就这样一直陪着赫尔曼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处刑。
“能封印魔法师灵魂的钥匙,这种东西,果然能对我产生威胁啊。”
三年的时间,足够她把赫尔曼所知道的一切情报全都撬出来了。
“原来安彻斯特是这样的情况,怪不得他们能锲而不舍地发动十年战争。”
“如果战争带来的不是伤痛和绝望,而是人民继续生存的一线希望时,恐怕,不仅仅是他们,此世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做出和他们相同的决定。”
“然而,用杀戮和战争带来‘希望’终究是靠着战败者的血肉铸就的,凭我个人而言,是绝不允许这样污秽且丑陋的愿望存于世间的。”
“我才是真正的‘恶’,一切灾祸与不幸皆因我而存在。”
“不经我同意的灾厄是不合理的,这份因人类的欲望而创造的『罪孽』,必须要我来终结!”
身上满是穿刺的血洞的她从白骨王座上站起,而坐在她对面的赫尔曼却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我无法继续等待了,当我知道着世上还有一场不义之战等着我去终结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继续等待了。”
一步步走下堆积如山的骸骨,她抬头,看着被顶死在死骸王座上的赫尔曼,轻轻的说,
“我敬佩你的爱国心,但我无法认同你手中沾染的无数血腥。”
“你是战败者,战败者理应承受胜者给予的耻辱,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你失败了。”
“在这地狱里忏悔吧,在一次次重复的酷刑中反思,在无尽的时间里后悔,然后,化作我的又一份力量。”
“被我杀死的所有人的命,你们的人生,你们的罪恶,一切的一切,皆由我来承担。”
“因为我就是『罪恶』本身!”
她甚至不用挥手,只一个念头过后,离开领域空间的出口便被打开了。
还不等她走出那个出口,无数失去理智的伥鬼就已经从地狱深处奔出。
Chara静静的看着,她并不慌张,也未曾阻止,只是淡淡的看着,看着那些曾经惨死在她手中,又被纳入地狱受尽折磨的冤魂们,争先恐后地奔向那道光门。
它们以为那是救赎,但,地狱之中,又何来救赎?
那道光门本就不是为伥鬼们准备的,没有了形体的伥鬼回到现世,大概只一瞬便会风化成灰——换句话说,地狱就是能让继续他们存在的唯一场所。
只是,相比起这样痛苦地活着,恐怕更多的人回选择更加干脆利落地死去。
光门拒绝任何伥鬼通过,试图穿过它都伥鬼纷纷被撞散成棕灰色的尘埃,但是不要紧,因为在地狱中,任何生物都是『不死』的。
“有时候我也怀疑,为何我会如此残暴,如此铁石心肠,是否暴虐的因子早已埋进我的骨血里?”
她说着,缓慢的抬步,走向光门,而身后的出不去的伥鬼们,却是纷纷抓向她,似乎是想要把她也永远留在这片地狱中一样。
“但是后来我明白了,这并非我的过错,而是世界的过错。”
“我不想成为被人厌恶与憎恨的恶徒,但世界却如此对待我。”
“善良的Chara是无法在欲望的爪牙下生存的,只有变得越发残酷,狰狞与尖锐,我才有继续在世上活着的资格。”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和安彻斯特还挺像的,只不过他们的国民选择把灾祸转嫁给帝国承担,而我却独自一人承担其所有的罪孽】
伥鬼们的手无法抓住她,它们脆弱的身体如此无力,轻轻一碰便化了灰。
但是怨恨和诅咒是不会有半分衰减的,它们在地狱里咒骂的一切,Chara都默默的听在耳里,背在身上。
她知道,这是她作为恶魔理由背负的。
所背负的罪孽越多,恶魔的力量就越强大,但,前提是,她能承受这比山岳和大地更沉重的罪孽。
“若无觉悟,如何前行?”
早在她决定继续向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