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身着华贵织物的少女猛拍桌面站立，摇摇欲坠的文件高塔轰然倒塌，但是她却顾不得这些，因为有更严重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
“没钱？怎么可能？！”
面对Lana的玛丽安也是一副头痛的模样，事实上她并不比Lana好受，在和Plack时期相比，她需要承担更多职责直到Lana成为一位合格的领导者，这意味着她身上的压力比往日增加数倍不止。
“事实上，教廷早就没钱了，帝国的政府也一样，各地的税都抽不上来——得益于帝国的贵族分封制度，地方领主几乎和土皇帝没有区别，他们不仅有执法权和募兵权，而且善于利用贵族的优待合法避税——更糟糕的是，这些都是先帝制定的政策，如今已经在帝国内部根深蒂固，即使贤明如司教……我是说前任司教，他也不敢触碰贵族们的蛋糕。”
“这是什么道理？外面的世界已经近乎水深火热，那群贵族凭什么还能把持国家的大部分资源独自享乐？这不公平！”
Lana又是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可是这样除了把自己的手搞疼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然而这就是现实——帝国是个腐朽的国家，它已经存在了三百三十七年，它就像一间老屋子，而我们的贵族体系就像一截泡了水的潮湿的房梁——帝国全靠这根梁在支持，可是它已经朽坏了，不足以承担房梁的职责，不仅如此，当你敲开时，会发现其中全是蛀虫。”
“那就是换掉房梁，把里面的蛀虫全部挑出来吊死！”
Lana很少会这么发火，可是她实在无法平静，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政府本应该承担救灾恤患，组织人民恢复生产的职责，可是这架庞大的国家机器如今却开不动了，因为玛丽安告诉她帝国的国库里已经没有足够的钱。
那么钱去哪了——Lana顶替Chara工作时可是知道帝都的税率的，即使是帝都居民都要向教廷和帝国缴纳基础的‘什一税’，Lana不相信整个国家十分之一的税金会只有这么点——那么钱去那了？
“虽然您很有魄力，但……结果是，我们做不到。”
玛丽安无奈地向Lana摊手，看起来即使是她也对这些贵族无能为力，
“无论那些贵族们多么腐朽，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们存在，帝国才能维持一体，而不是像南边的蛮荒王国一样王酋割据——有一个政府作为国家的中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您改变不了这个体系，因为——你也是贵族阶级的一员。”
“……”
不用玛丽安提醒，Lana也能发现这个问题。
【腐朽的帝国贵族就像一个腐朽的巨人，或许聪明的头脑已经知道病灶出在哪里，但是身体却不会自己伤害自己。】
Lana无法背叛阶级，因为背叛了阶级的个人不会被阶级承认，而失去阶级支持的个人也不再有祛除病灶的能力。
唯一的方法就是政变——这就是为什么王朝末年总会出现反动势力的缘故——如果旧有的权贵阶级不能自己剜除病灶的话，就需要新兴势力来帮助旧势力快速入土。
但是Lana可以脱离教廷去民间率领人民发动政变吗？
【……】
在那一个瞬间，Lana真的犹豫了——她承认新生的世界很有诱惑力，但是她不能这样做。
因为政变就意味着战争——或许战争最后可能会有一个好结果，帝国会被推翻，人民能过上好日子——可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它会让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民伤痕累累，更别提帝国边界还有安彻斯特和南蛮王国在虎视眈眈。
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政变，唯独Lana不行——不仅因为她是宗教意义上的领袖，更因为她要保证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的安定。
“那就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
她的语气有些压抑，玛丽安能感觉到，这是怒火压制到极点的表现。
“如果帝国的政府已经不足以承担国家运转的基础职能，我不介意发起一场由宗教领袖主导的战争。”
如果只有毁灭才能获得新生，Lana不介意成为放火的那一个人——真奇怪，Chara当初是不是也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Lana短暂的出神了，而玛丽安只能叹一口气，向Lana诉说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妥协。”
“妥协？”
玛丽安的话让Lana回过神，但她很快又是一愣，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能够妥协的，他们几乎已经把持了整个国家，我们还有什么能够妥协？”
Lana终于意识到无论如何司教还是皇帝都已经名存实亡，曾经她以为二者是国家的至高者，是无上权力的拥有者，但是现在……
“我们的行政体系发生了病变，它是一头有自我意识的怪物，无论皇帝还是司教都是它头顶装饰性的角，是可以更换的消耗品。”
“现在你告诉我我需要向这头怪物妥协……我用什么妥协，我们还有什么？除了自身以外我们一无所有。”
“你知道国家的骨架已经发生病变，但它还是要把自己伪装得正常——这代表他们需要蒙上正常的皮肉，而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神权与王权，象征国家正统的杖与剑，他们必须服从二者，至少需要假装服从——而这将让他们占据大义的名分，不会被民间的反抗势力打到。”
“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们被打倒，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亲自牵头来一场对他们的战争。”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的话……”
“……告诉我能做什么，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把这些贪得无厌的豺狼喂饱？”
“放开地区主教的限制，允许贵族子弟参选，但需要禁止王权与神权混合，也就是说继承爵位的贵族不得参加主教竞选。”
按照潜规则，参选的贵族会给教廷缴纳一笔受洗券，一般在八千到两万不等，具体看主教在当地的影响力。
放开选举后，教廷算是与地方贵族建立了直接联系，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拿到一笔地区领主的温度资金，虽然这样会损失教廷的威信，让教廷的手伸不到更远，但这都是有意义的……
也许吧……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