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李清茶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隐隐约约地,前院传来咿咿呀呀的开嗓声,应该是有倚翠楼勤奋的姑娘出早功。
李清茶摸摸周身,
虽然该有的地方还是不见踪影,但其它部位没有缺斤少两,
呼~
长出一口气。
昨晚,一夜乱梦,
她只能大概记得梦里的内容——
和XXX结婚,正准备一拜天地,忽然在人群中闪出N道身影,异口同声地大喝一句“且慢!”,婚礼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再之后,李清茶就醒了。
之后的整整一晚,全都在经历「惊醒→再睡→做梦」的死循环。
她顶着黑眼圈翻个身,阅读聊天记录,
「五:四号,李清茶欠了你什么?」
「五:请说出你的故事。」
「五:别这么小气嘛~大家一定都很好奇。」
……
五号战斗力惊人,竟然演独角戏演了好几十条,其他人都没冒泡。
李清茶忍不住咂嘴,
这五号,真是有够八卦的,
而且,身具话痨属性,在人群里一定是最靓的崽,很好辨认。
但此时的李清茶对五号的身份提不起一丝兴趣,只想提桶跑路,趁着四号没找上门,赶紧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四号到底是哪个……
候选人太多,根本就没法猜。
李清茶麻利地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收拾东西,
灵韵丹、小鱼干、月宗外门弟子令牌……
她将这些一股脑塞进钱袋,出门,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回屋,在桌子上给宫怜雪留了个字条,这才再次出门,
没想到,刚走进停云楼小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小的尖叫声,
“啊!!!!!!!”
四号杀上门了?
李清茶吓了一跳,投去视线,
只见在通往前院的空地上,有一堆姑娘聚在一起,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李清茶,然后迅速挪开视线,
“是李公子!”
“李公子看过来了,我……我要晕了。”
“看得明明是我!”
“是我!”
……
李清茶:???
她一脸懵逼,白丝不得骑姐,
以往,这帮姑娘对自己虽然表现得十分热情,但也从来没这么花痴过,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有问题!
有大问题!
李清茶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好奇,反复告诫自己:“逃命重要,其它的事别管,这么多闲事,我想管也不过来。”
她走向前院,
结果,刚走进倚翠楼就被一副巨大的字给吸引了,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风流才子李清茶
一字一张纸,墨水则是上好的洒金墨,浓郁的黑色中有星星点点的金色,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李清茶:……
这种感觉,就像在自己房间里用手机看里番,调节音量的时候被父亲摔门进屋,一脸黑线地把蓝牙音箱甩到桌上,
社死!
妥妥的社死!
李清茶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飞絮身上,对她勾勾手指,
飞絮一愣,脸色通红地靠过来,
“公子,本以为那句‘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指的绝不可能是我,毕竟,你第一天就拒绝我了。大家都在猜是……”
飞絮想说宫怜雪,但顾及宫怜雪的身份,没敢说出口。
李清茶强忍着吐出一口老血的欲望,说道:“飞絮,你找人把这幅字撤了吧。”
飞絮愣住,“这是为何?”
“那个……那个其实不是我写的。”
“公子真爱说笑。”
“真的,是一个叫柳三变的词人写的,我不过是在无意间听到,所以才……所以才……”
“盯——”
飞絮严肃地注视李清茶,
过了好一阵,
“公子没必要骗我,”飞絮说,“若真有柳三变其人,他必定早已扬名立万了。”
“唔……”李清茶不知该如何反驳。
“公子,谦虚固然是好,但有时候也要彰显实力,你想,若是有此词镇守,昨日那些找你挑衅的儒生还敢自讨没趣吗?”
“……”
某种程度上讲,飞絮说的也没错。
李清茶辩无可辩,嘴巴开合,始终没能说出一个不字儿,
良久,
“好吧,爱挂就挂吧。”
她认命了。
飞絮巧笑嫣然,说:“这就对了嘛~”
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公子,倚翠楼正门外面也贴了这句,咱们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读书人将这首《鹤冲天》补全呢~”
“外面也贴了?”
“还是宫师……宫小姐托了关系,连夜请书法名家写的呢~”
如果说刚才的社死比喻是父亲听了蓝牙音箱,只涉及一人,而且还是男性家庭成员,规模比较小,危害也相对较小;
那现在,就相当于在开企业大会时看里番,不小心开了公放,规模无限大。
李清茶欲哭无泪。
“我出去看看。”
“公子,你的表情怎么……”飞絮诧异。
“没,我没有任何不开心,我很开心,我相当开心,你看,我笑得多灿烂啊。”
“……”
李公子坏掉了……
飞絮无语,目送李清茶出了倚翠楼。
此时,楼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以儒生为主,对那几句词交口称赞,
“好词,好词啊....”
“这李清茶果真是狂人,将自己的词作张贴出来,说得好听,什么邀请天下读书人续写,实则是提醒我们看清自己的斤两。”
“说的没错,以此词之格,谁续写都注定狗尾续貂。”
“也不能怪他,我听说昨天有几个不开眼的来此挑衅,怕是将李清茶给激怒了。”
“竟然还有这事?细说。”
……
舆论已然发酵,根本刹不住车。
于是,李清茶又多了一个提桶跑路的理由,微微矮下身子,准备趁这帮人不注意开溜。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群中走出一人,朝李清茶而来时看似闲庭信步,实则一步便能跨出十丈,
缩地成寸!
有如此实力,怎么也得是三品了。
李清茶抬眼去看,
只见眼前之人身穿青衫、腰间佩玉,明显的儒生打扮,虽已上了年纪,却剑眉星目、风骨傲岸,颇有老帅哥的那股范儿。
“老夫匡泰初,是白鹭书院的一介教书匠。”
说着,对李清茶微微一笑,
“小友可是李四为?”
“李四为?”李清茶下意识地重复。
“所谓‘四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友之言,可是在咱们书院引起了轩然大波啊。”
“啊这……”
李清茶看着匡老爷子,
本能地,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心头。
“匡先生找我,所谓何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我辈读书人要时常交流。”匡泰初微微停顿,“小友这段时间,应该都住在京城吧?”
“我可能要……”
“既然住在京城,那就好办了。”
“等……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喂!”
“小友刚才说什么?今日便愿意来访白鹭书院?可真是太好了。”
“!@#¥%*……”
李清茶口吐乱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