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姓氏+平凡的名字,平凡的路人A平凡的漫步在平凡的道路上,
虽然口中没有平凡的唱着平凡的Disco,但却在平凡的围观之下,被平凡的泥头车平凡的创死在了平凡的街道上。
「欸?死、死了吗?」
「真麻烦…让其它人去叫救护车和警察吧。」
「居然是车祸欸!快拍张照拍张照,向大家炫耀一下我的博闻广识…」
「…别惹上麻烦,我什么都没看见,快走吧!」
(我这一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临行之前、竟没有一星半点回忆值得留念……)
死亡的超脱却令思维的齿轮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始转动,
(大抵死亡也不过如此,亦或者「生命也不过如此」呢?…我的人生、本不该这般灰暗单调不是吗?)
思绪如逐渐扩散的猩红般如泉涌,在沉入无底的黑暗深渊之前、尽全力挣扎着,
(因为…我也是…一个「人」啊…!)
他的神智宛如一艘触礁的小船般缓缓沉没了。
光明寂灭,万物回归于一点,
然后——
混沌乍散,光芒刺破黑暗,世界再度于他眼前浮现。
一位形体无异于人、紫肤银发、额头伸出一对两根猩红狰狞犄角、双瞳宛若天上烈日般炙热灼红的女人随即映入眼帘。
他本能性的扭动四肢挣扎起来,张开大嘴尽可能叫喊出声。然而随之发出的惟有「啊…哇…啊……」一段犹如婴儿般的哭声,随之而动的惟有视界边缘那儿童般稚嫩的小小手脚。
这一瞬间,他理解了——
(这就是、异世界…这就是、新生…!)
不等他理清思绪震惊完毕,那位将方才出生的他搂在怀中、大抵是她亲生母亲的女性便将他托付向另一位外貌相似的女人。
母亲口中念念有词起来,正诉说着一种他闻所未闻的神奇语言。
即使无法完全理解这种语言,但亦如所有尚且无法言语的婴儿一般,他仍从中大致听出「伯多禄」便是自己此世之名。
(一定不能白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机会…一定、要度过一个不令自己后悔的人生…!)
小小的伯多禄无视母亲与女仆投向自己的诧异视线,在心中默默奠定了决心。
……
……
……
留存着前世记忆来到异世界后,转眼8年时光流逝。
在至亲与长者的教导之下,伯多禄学会了自己部族中使用的语言并知晓了部落中世代传颂的传说:
天地创造之初,神依照自己的形象去造人,于是最初的人便拥有了与神相近的形体与能力。
这些最初的人被后世称作『神裔』。
『神裔』原本平静的生活在富饶之地中,然而无忧无虑的富足生活却逐渐腐化了『神裔』,使他们狂妄并堕落。
神见自己的子民不断触犯原罪,失望而又懊悔。于是便按照罪之轻重分别从每一位『神裔』身上取走恩惠。
从此『神裔』纷纷不再像神也不再像彼此,最初相同的人变成了不同的人分散到世界各地,于是就形成了不同的种族。
(而我们正是其中一支『魔灵族』……虽然不知异世界是否当真有神存在,不过这段神话与其说是真实的记录、反而更像是魔幻改编版的部族历史。)
芳龄8岁的伯多禄洞悉着世界真相,坐于树梢之上、凝望着远方觅食的小白兔出神,
(…第一个『人类』部族一开始相处融洽,但伴随着部落发展,欲望愈涨、矛盾愈深,兄弟反目、邻里成仇。原本团结的部落也因此分裂。
『人类』部落四散到世界各地继续繁衍,随后在各不相同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影响之下,逐渐演化出各不相同的种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传说又说:
神并且给出试炼,从每一片土地中取走恩惠,于是原本温和的天气转变成狂风暴雨,原本肥沃的土地转变为冻土寒林。
从此人们无法再生存得随心所欲,人必须要遮风挡雨、取暖避寒,采集耕种、捕猎渔牧,历经百般考验。
(若是通过逆境的试炼就能再度赢得神明青睐,那我们的祖先岂不应该早就从这贫瘠之地中解脱了才对吗?完全是骗局嘛。
可无论人类有何见解,自然还是只会继续我行我素的降下暴虐。与其宣称「命运就是不公」、「对与生俱来的低等认命」,即便「神之试炼」只是谎言、也多少能够抚慰人心吧?
…因为就算知晓「真相」还不是无能为力,所以选择了舒心的谎言吗?我倒是深有同感。不过「善意的谎言」究竟是明智、还是软弱…哼…)
思索至此处,恰巧一支暗箭急速飞来、径直将他方才所观望的那只白兔射穿。
箭矢连带白兔一同钉在了泥土之上,受伤的白兔如发疯般狂乱的拨动腿脚来回挣扎,然而这无非是困兽之斗。
白兔不能将左右贯穿身体的木箭拔出,反复蠕动反而令伤口越撕越大,血液从它的伤口中如涌泉般流出、滋润了死灰色的大地。
可它仍不放弃,还是挣扎、挣扎…再三挣扎之下,箭矢就这样被折断。白兔身上插着断在体内的木箭向远方踉跄跑去——
可惜它尚未走远、几步之后便力竭倒地。
(这倒是好身法、好箭术、好心态。)
好戏谢幕,从树梢上旁观了全部来龙去脉的伯多禄不禁由心底赞叹。
那位神秘猎手既能潜行林间瞒过野兽与他之耳目,又能一箭命中要害;再加上静观事态在焦灼中发展、而不随意补刀浪费箭矢的冷静与自信,
用8年部落生活的经验来看,这真可谓是不同凡响。
野兔倒地片刻后,果不其然一位同为『魔灵族』的猎人从针叶遮蔽下显出身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去结交个朋友?不过要以转生者身份背负前世与现世之人交谈,实话实说算不上轻松…)
关于自己转生自其他世界一事,伯多禄还没打算见人就说。
他独自考量起来,正当思考时却一不小心意外拉扯到附近的树枝,伯多禄被手臂上突如其来的触感一惊,连忙将枝杈甩开。
这「哗啦啦」一下瞬间引起了远方那猎人的注意,他瞬间警觉起来、回首放箭。一发警示作用的箭矢直插·进伯多禄近旁树干半身。
「什么人!?」
「别、别动手,我不是你的敌人!只是恰巧在这里休息而已。」
眼见命运已然作出了祂的选择,伯多禄无可争辩、只好乖乖从树上爬下。
那少年猎人继续用弓箭指着他,试探性的前进了几步。似乎是确认了伯多禄确实毫无敌意,这才放下武器,开口道:
「叫你下来你还真下来啊?万一我是强盗怎么办?不过哪怕手无寸铁的受人威胁都面无惧色,倒是有几分胆识…」
那少年猎人似乎有些怕生,张嘴时如雷贯耳般的音量越说越小,伯多禄听到后半段完全听不清他在嘟囔什么,索性便直接问道:
「那么谨慎有些过度了吧?话说回来,如此技艺高超的猎手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你是…?」
「『惊鸿』部,巴阿图尔。」
「『赤目』部,伯多禄。」
「…你不会耻笑『惊鸿』这个名字吗?」
「「耻笑」?为什么?」
一瞧伯多禄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疑问整不会力,巴阿图尔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我们部落祖上是由从外地掳来的瘦弱奴隶所建,最初的祖先身形瘦弱、男生女相,所以就被其他部落用「惊鸿」这形容女人美色的词来嘲笑。」
他说罢皱了皱眉。受人讥讽自然不好受,亲口将他人的闲言碎语复述一遍同样让他开心不起来,
「久而久之,『惊鸿』就成了我们部族的名号。其他部落都以勇武闻名,可我们竟只能用形容人柔美的词汇自报家门…实在是羞耻!」
不过伯多禄却反应平平,他耸了耸肩、答道:
「你们的先祖在远超常人的千难万险百般阻挠之下仍能建立起远胜常人的不世之功,不如说正因如此才称得上英雄好汉!」
「说得好,你说得好啊!」
伯多禄挠了挠头,回应以友善的微笑。
可正当二人攀谈之时,林中却突然传出「吼——!」一声咆哮,引得两人不由得瞬间紧张起来。
「听这叫声要不是虚张声势的话,绝对是个大家伙啊…」
「恐怕是『魔兽』…!」
巴阿图尔口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很有魔幻风格的词汇,伯多禄在双重动力加持之下赶忙追问道:
「『魔兽』?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指拥有过多『魔力』量的怪物,数量稀少、总是形单影只的出没,但是非常危险和好战。」
他说着环顾了一圈周遭环境,一把抓过伯多禄的手臂逃向一旁,
「单凭我们两个绝对打不过那种怪物,快跑!」
「啊、啊喂…」
巴阿图尔边跑边拿出一块奇怪的乐器简短吹走几声,远方一只驯鹿伴随着那响亮清晰的音色而来。他领着伯多禄一跃而上、登上坐骑。
「喔…哇!」
「你难道不会骑…?哈…算了,那就抓紧我!」
前世的经历既有好处亦有坏处,伯多禄相较一般『魔灵族』儿童而言更加畏惧学习骑术。
「唔…唔啊!」
(颠簸得我屁·股好疼,简直要被甩飞出去一样…明明我们两个看上去年龄相仿,他怎么就这么厉害?)
巴阿图尔驾轻就熟的骑乘着驯鹿一路狂奔,规避过林间枝杈与树干朝吼声反方向疾驰而去,一路左摇右摆的灵活走位令伯多禄眼前宛若天旋地转。
跑出一段距离后,巴阿图尔回望身后,纵使驯鹿脚速不慢,可一只浑身被涌动着的淡紫亮光条纹所覆盖的熊却仍然紧追不舍。
驯鹿虽快,但毕竟需要躲闪转向,熊『魔兽』虽慢,好在能够一路踏平障碍。森林地形加持之下,这场竞速比赛二者平分秋色。
「不行…不能让那怪物接近部落啊!」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巴阿图尔急躁的大吼道。
汗水浸湿过发丝又从两颊与后背缓缓流下,紧紧扣住掌心的指尖泛起苍白,鲜红色铁锈味逐渐扩散向整个口腔。
不甘于碌碌无为、不甘于冷眼旁观,绝不甘心再度过一次充满悔恨的人生……然而与此同时,「恐惧」亦从暗处逐渐缠绕了上来。
害怕着面对、害怕着行动,只要什么都不做、只要什么都不说,放弃思考就不必面对任何压力、就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分明…这种懦弱分明就是百害无一利的毒瘤,为什么我就不能像热血漫的主角一样随便大吼一声就把它们给统统甩开啊!?)
正当伯多禄内心百般挣扎踌躇之时,巴阿图尔灵光一闪、开口道:
「伯多禄,你爬树的本领怎么样?」
「欸?还算…平均水平以上吧?」
「好,我有办法了!」
巴阿图尔自信——亦或者说,自由的声音冲刷着伯多禄的内心,
「熊怪虽壮却笨重,我们爬上树去左右开弓,总比现在这样纯粹被它追着打要好!」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就连一介儿童都能…我却…)
「别傻楞着了!」
巴阿图尔大喊一声从鹿背扑向一旁的树干,如履平地般窜上树梢。伯多禄稍慢一拍,起跳虽有几分狼狈,终于还是在『魔兽』接近之前爬上了树。
「哈!」
巴阿图尔转身一箭射出,可那箭矢仅仅才接触到『魔兽』的皮毛便瞬间折断,简直是以卵击石。
「咕…」
「巴阿图尔,射它的眼睛!」
伯多禄大喊一声,将箭矢射向『魔兽』双目。可惜他箭术不够精湛,那支箭并未正中目标、而只与那棕熊擦面而过,
「嘁…!」
虽然这不是回合制战斗,但在伯多禄从身后取出下一支箭之前,『魔兽』趁虚而入、迅速拉近了二者间的平面距离。
硕大的身躯给予了他力量,可与此同时也剥夺了棕熊攀爬向更高处的能力。于是熊『魔兽』稍稍仰起身躯、挥动双爪狂乱的拍打起树干。
伯多禄连忙从一处树梢跳往另一处枝头,前脚方才扬长而去、身后那树木便轰然倒塌。
(我的确技艺不精,从现在这种距离和角度恐怕无法对那怪物造成有效的伤害。若要直击它的要害,那便惟有…以命相搏!以决死的勇气、跨过实力的鸿沟…!)
一旦联想到失败的风险,伯多禄心中也难免有几分恐惧与退却。然而凌驾于恐惧之上的却是他心中那无尽的后悔与不甘。
(如果在这里退缩的话…我不就又变回那个一无是处的懦夫了吗!?)
他凝望着冲向自己栖身之树的『魔兽』,任凭一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从耳畔滑过,拉起弓弦、对准了怪物——
「嗷唔——!!!」
『魔兽』将树干拍打折断的同时,离弦之箭也径直射入的右眼当中,纵使伤口不深、却足以令那野兽再一次感受到久别的疼痛。
『魔兽』狂暴的大吼大叫着,在痛苦中扭动起身体,正此时、又一支木失从远处飞来——
「嗷嗷——!!!」
旧伤未好,来自巴阿图尔无比精准的狙击又一次命中同一处破绽。
原本正准备朝伯多禄冲去的『魔兽』被追击打乱阵脚,哀嚎着、挣扎着…最终,转身跑入树林深处,消失不见。
「想跑…!嘁,算了…」
巴阿图尔正欲追击,可想到与树木一同倒下的伯多禄还生死未卜,只好放下武器回头救人。
他一路轻盈的小跑小跳飞奔到树干前,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树枝与针叶之间来回翻找寻觅伯多禄的身影。
「伯多禄!喂!你还活着吗!」
「唔…唔…」
「伯多禄!」
听见他以呻吟作答复,巴阿图尔赶忙朝声音来源找去,却发现一位成年『魔灵族』女性正半蹲于地、怀抱着伯多禄。
巴阿图尔定睛一看,似乎辨认出了那个女人。
「您莫非是…?」
「这孩子没受重伤。少年,那『魔兽』呢?」
「『魔兽』已经被我们击退了。」
「击退…?就凭你们两个?」
「怎么,你不相信?」
女人——『赤目』部的领袖、『赤目』汗,同时更是伯多禄的生母,她严肃的与巴阿图尔对视片刻,见他毫不动摇,便知这并非谎言。
于是她「哈哈哈哈!」仰天大笑几声,赞叹道:
「即便换作十个成年人来都未必能与一只『刚鬓熊』抗衡,没想到如此强大的『魔兽』竟被你们两个孩子联手击败了。这可真是「少年英雄」啊!」
「唔…唔嗯?」
正巧此时,未受重伤却被自由落体吓到昏厥的伯多禄渐渐苏醒了过来。
「此番奇遇真是苍天有意,既然你们两个今日缔结下了这过命的缘分,不如顺水推舟结拜为兄弟如何?」
『赤目』汗豪爽的发问道。
伯多禄还在热血上头之中,当即以「我当然愿意!」抢答,而巴阿图尔稍稍扫视过他后,也点了点头、答道:
「的确是一份奇缘。」
『赤目』汗见二人都没有异见,就让他们站在一起,异口同声念出了誓词:
「苍天为证,巴阿图尔与伯多禄二人今日结为安达。同患难、共甘苦,不欺瞒、不毁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