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天终究还是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如同鬼使催命的链锁。
“什么别和他说,别跟他提,通通都是假的!都是借口!”
她三步做两步跑到左挽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双眼燃烧的怒意几要转为实质。
“你说话啊!低着头干嘛,有胆做没胆认,现在后悔了?你个王八蛋,我怎么就没看清你是这样的人呢!”
左挽没有挣扎,犹如一个破布娃娃,任由得摆弄。被摇晃期间,他的视线与后面于真对上,他的眼神中没有往日中一贯的温和,即使对自己勉强笑笑,左挽依旧看出,他眸子深处蕴藏的忧伤。
你这笨蛋,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忍耐,好歹骂我一下也好啊…
“颦儿,你先把左挽放下,有话好好说。”
管缘就在旁边劝,三个孩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们闹矛盾。
“还说个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
殷颦儿此刻是真的恼怒,这时候就别再指望她保持理智,谁来都敢刺上一句。
“睁眼!你躲个什么,现在你给我说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嗯?左挽,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二人的脸贴的极其接近,殷颦儿的每个字都几是喷吐在他脸上,眸子中的火焰都要烧他这边来。
“先别急,我去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让小真转望阳那边去。”
眼见着场面就要不可收拾,管缘立刻站出来补救。
对于管缘望来的关切视线,于真只看一眼,又转过视线,左挽听到这句话后,目光也向他这边看来。
于真头一次感觉到,原来人的目光能够复杂到如此程度。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左挽会做出这件事来——是因为颦儿吧!
明明左挽和殷颦儿才是情侣,可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如同外人所说的‘三位一体’般,每天形影不离。
如此怎能不让左挽心中生出间隙,他应该早点想明白的。
“不用,我就在二中这里了。”
脸上刚有喜色的殷颦儿闻言,直接放开左挽,跑到于真面前来。
“你胡说什么?必须要跟我们去,在一起不行吗!”
真去了的话,左挽做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啊,笨货。
于真对她笑笑,“要是我爸妈突然回来,找不到我人怎么办?”
殷颦儿急得原地乱转,“你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们,留张纸条在家里也行啊,为什么偏要这么死脑筋呢!”
“东西收拾好没有?去那边之后发现忘记带什么,我可不会给你送过去哟。”
听到这话殷颦儿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你!忘记带你了,所以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孩子们,收拾好了没有,我们准备出发了!”
左挽和殷颦儿父母站在门口,笑着对里头喊道。
除却于真在国外的家长外,他们三家已经全部到齐。
殷颦儿没有回答于真刚才的问题,只是倔强地盯着他。
而于真平时虽然平和,就算是生气也是温声温气的,可一但决定下来的事,犟脾气不会比她差去多少。
“唔,怎么了这是?”
察觉到里面气氛不对,左挽父亲左昭探头看来,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扫视而过,视线最后落在管缘身上。
管缘摇摇头,示意他先别插手,不要说话,左昭点头,又出去了。
“左挽,去把行李收拾了,然后去车上等着。”
他与殷颦儿的事几个家长也知道,没有谁反对,相反还他们还有意促成。
未来丈母娘的的话语还是有几分分量的,左挽从刚刚如同行尸的状态中脱离而出,回到楼上。
“我们不在一块,去望阳那边又有什么意思?你不去,那我也……”
“不,你要去。”
“他对你到底哪点好了?你要这么帮他说话!”
在楼梯口的左挽身子突然一僵,随即扶着栏杆,如同一个蹒跚的老人,继续向上走去。
“你和小真好好谈谈,妈妈在外面等你。”
管缘的离去并没有吸引走殷颦儿的注意,她一直注视着于真的眼睛,一眨不眨。
一会后,左挽带着他的行李走出房子,没敢往这边看来一眼。
现在,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我去帮你提行李。”
于真上楼,刚走上几步,被殷颦儿拉住手,回头望去,泪水已经打湿她俏丽的面庞。
“是他做错了事,受伤的是你,你就这么轻易原谅他了?”
“深究不放,我们的关系,从此就名存实亡了。”
“那你呢,别说是为了什么顾全大局,这些屁话我不想听!你把你自己放在哪里?”
于真心中那一丝对殷颦儿的怨恨,在此刻烟消雾散。
这只是左挽自己的举动,她和自己一样,也被蒙在鼓里,不应该为此而迁怒于她。
于真再次一笑,脸上是如往常一般的温和,他伸手,轻轻将殷颦儿拥入怀中。
“都已经是大姑娘,就不要再哭鼻子了。之前也怪我们考虑不周,你和我都是,左挽和你才是恋人,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走得太近了。”
“那是他小心眼!和以前一样怎么了,不止以前,现在、以后,都要这样!”
说罢,殷颦儿又气笑了,“为什么不能娶两个男人啊,可以的话,你俩以后都当我的后宫好了。”
于真摇头失笑,“你看看,就是你这个态度,左挽才那么没安全感,做出这事。”
他把殷颦儿放开,又在她肩膀上拍拍,“好了,别闹小情绪了,这事左挽做得不道德,但至少,他对你从来都是一片真心,有求必应的。”
见殷颦儿没有动静,于真又催促她,“快点去收拾行李,你留下来让左挽自己去那边,你真的舍得?”
“死左挽,狗男人不要也罢!让他自己去好了。”
殷颦儿依然对他做的事愤愤不平。
“他在那边要是被别的小女生勾搭了,你在这毫不知情,怎么办?”
“他敢,我打断他的腿!”
殷颦儿眉毛竖起老高。
送她上车后,于真站在门口,笑着对他们招手告别。
“放假记得回来看看,我去找你们也行。”
殷颦儿坐在后座,双手抱着书包,把脸挡在后面,她不敢看向这边,怕自己再次忍不住落泪。
“不下去和小真告个别?”
左挽家车内,左昭透过后视镜,扫他一眼。
“我……”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做之前你应该就想明白,会有什么后果,现在退缩害怕了么?”
“……”
左挽沉默一会,打开车门。
于真看他缓慢走到面前不远,午后的阳光均匀散落在他脸上,为其白皙的脸庞印上一层淡淡金光。而此时他面色上的神情——是愧疚与后悔吗?
身为兄弟的二人四目对视,却再找不回之前的相处的感觉。
好像只过一会,又好像沉默许久,最终,由于真开口打破这个氛围,他向前,在左挽肩膀不轻不重拍两下:
“好好照顾颦儿。”
“我会的。”
左挽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到,那是如此的晦涩嘶哑,仿佛许多年未曾开口说话之人。
没有再多说,于真摆摆手,示意他上车,望着两辆车行驶远去,一直举起挥着的右手终于放下。
于真转身,关上门,视线早已模糊,蹲下身子,捂嘴,少许之后,屋内响起压抑着的哭声。
自打相识以来,他们三人就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从未分开,何时像如今这般,闹到这种地步。
何至于此?
在他父母出国之后,便是二人主动向父母提议,搬到这边来,为的就是不让他觉得孤单,失落。
于真一度认为,和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到达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程度。